神秘聲波縱火案

陳偉民

特殊的鈴聲

語文老師正在講臺上忘情地吟著古詩。他今天特意換上了唐裝、手持扇子，一邊吟詩，一邊搖扇，配上滿頭白發，真是仙風道骨。柯貝西和同學們都帶著微笑，聚精會神地欣賞老師抑揚頓挫的吟唱。

突然，一陣刺耳聲響起，班上同學回頭尋找聲源。只見坐在最后一排的黃小孬左手抓著手機，右手食指則放在唇邊，示意同學們別大驚小怪，快回過頭繼續聽課。

柯貝西瞄了老師一眼，只見他仍閉目誦唱詩句，好像陶醉在自己的吟誦中，根本沒聽到手機聲。

下課后，同學們把黃小孬團團圍住，七嘴八舌地發問：

“為什么你的手機要選那么難聽的鈴聲？”

“好尖、好刺耳哦……”

“為何全班都察覺了，只有老師沒聽到？”

黃小孬得意地為大家解惑：“你們不知道嗎？這是最近在歐美流行的‘蚊子鈴聲——只有年輕人能聽到，中老年人無法察覺！”她的答案不僅沒讓同學們滿意，反而引發了更多問題：

“啊？這么神奇！哪里可以買到？”

“物理老師不是說，人類能感受到的聲波頻率范圍是20～20000Hz（赫茲）嗎？難道年輕人和老年人能聽到的頻率也不一樣？”

黃小孬被纏得不耐煩了，粗聲回答：“不知道啦！反正我是從網絡下載的。上課時我會切換到蚊子鈴聲，一旦手機響，就趕快關掉，然后用短信和朋友聯絡，這樣就不會因為接電話而被老師處罰了！”

“你切換成振動模式，放在貼身口袋，就可以隨時知道有來電啊，又不會驚動別人，不是更好嗎？”柯貝西不解地問。

黃小孬露出神秘的笑容：“我正在試驗最新的作弊方式！如果班上的高手做完題后率先交卷，在教室外給屋里的同學打手機，每題都撥一通電話——若只響一聲，答案就是A;響兩聲的話則是B……依此類推。反正老師聽不到，這樣一來，全班都可以高分過關啦！”

正直的柯貝西大聲斥責：“你怎么可以這樣想！首先，考試帶手機，該科以零分計算，難道你不知道嗎？其次，若你公然作弊，我會去舉報的！”

黃小孬沒想到柯貝西會這么生氣，只好吐了吐舌頭，撒起嬌來：“我開玩笑的啦！干嗎那么兇？”

柯貝西搖搖頭，黃小孬是班上最調皮的女生，人雖然不壞，但鬼點子特多。看來，自己得多注意她的行為。下一堂剛好是物理課，有同學好奇地問老師，年輕人和老年人能聽到的聲音是否不同？

物理老師為大家解惑：“年紀大的人因為聽力受損，有老年性耳聾，因此無法察覺高頻聲音。但他們日常交談時不受影響，因為一般人說話聲波的頻率大約在8000Hz。”

看同學們聽得津津有味，老師繼續解釋：“英國有家保安公司利用此原理，制造‘青少年超音波驅逐器。因為當地許多便利商店門口，常聚集一些無所事事的年輕人，既不購物又大聲喧嘩，使一般顧客不敢上門;自從裝上超音波驅逐器后，它會發出約14，400～17，000Hz的高頻刺耳聲，使他們不想逗留在商店門口，但年紀較大的顧客根本聽不到，所以生意不受影響。”

這時，黃小孬說：“老師，范小恬每次到快餐店，點一杯可樂就在那里看書兩三個小時。應該建議店長也裝設一臺，趕走她這種人啊！”

范小恬打了黃小孬一下，惹得全班哄堂大笑。老師制止打鬧中的兩人，宣布停止這個話題。接著，他回頭在黑板上寫下今天的課程內容。

這時，黃小孬的手機又發出尖銳的聲音，她迅速關掉。沒想到，老師立即回頭質問：“誰的手機發出的聲音？到教室后面罰站3分鐘！”

黃小孬皺眉大喊：“老師，你怎么聽得到蚊子鈴聲？老年人應該聽不到才對啊！”

物理老師又好氣又好笑：“我今年才27歲，你就說我是老年人？罰站延長為30分鐘！”

黃小孬委屈地直癟嘴，全班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可疑的火災

當晚，柯貝西因為寫物理作業，很晚才上床睡覺。好夢正酣時，卻被消防車的鳴笛聲吵醒。她起床看去，窗前一片紅光，人聲沸騰——原來是隔壁街的電器行發生火災。經消防隊搶救，火勢逐漸受到控制;但鄰居們仍議論紛紛，擔心房主邱輝、他的獨生子小合及房客翁老先生的安危。

天微亮時，屋子雖全被燒毀，但聽說邱輝外出，且7歲的小合和翁老先生都逃了出來，只受到輕微嗆傷，已送至醫院檢查，鄰居們這才放心地回家睡覺。

早上7點，柯貝西吃過早餐后就步行上學。路過火災現場，消防隊已在屋子四周拉起警戒線，禁止進入，等待鑒識人員調查起火原因。參加過數次刑事案現場勘查的柯貝西已累積出一些心得，對此次意外也感到十分好奇。

正在思考火災可能發生的原因，柯貝西無意間低頭看到手表——7點半！她跳了起來，三步并作兩步，匆匆往學校走去。想歸想，還是上課要緊！

放學時，柯貝西又經過火災現場，卻發現魏柏背著相機，由警察陪同，走出封鎖線。她急忙上前打招呼：“魏大哥，好久不見！你的傷恢復了嗎？”

魏柏是私家偵探，機緣巧合地搭救過柯貝克，成了柯貝西一家的好友。不久前，魏柏因為一樁委托案而受傷。他看到柯貝西，有點吃驚，但仍笑著回答：“完全好了，這不現在又出來工作啦！”聊了幾句后，柯貝西邀請他到家里坐坐，魏柏欣然前往。

到家后，貝西的媽媽倒了一杯熱茶給魏柏，隨口問起：“這次火災怎么會由你調查？”

“這家電器行投保巨額火險，保險公司當然要調查是否是自己縱火，以領取保險金。因為我和那家公司簽有合約，所以他們委托我調查。”魏柏說明來龍去脈。

媽媽皺眉輕呼：“這場大火真可怕！還好小合逃出來了。這孩子善良又聰明，鄰居們都很喜歡他。”

柯貝西好奇心又蠢蠢欲動：“調查結束了嗎？為什么會起火？”

魏柏欲言又止：“呃……調查還沒結束。但根據消防局火災調查科的初步勘驗，起火原因頗為可疑。”

柯貝西追問：“怎么說？”

魏柏本來不愿多談，但因為柯貝西在前幾次案件推理上有驚人的表現，幫他找到了可疑線索，讓追查的兇手現身，說不定對厘清案情有幫助，就說了起來：“起火點有些燒毀的電器。本來我們認為是電線走火，但后來化驗出有汽油的痕跡，所以懷疑是房主自己縱火，詐領保險金……”

“不可能！”貝西媽反駁道，“邱先生很疼小合，要是他存心縱火，絕不忍心把孩子留在家中。他的電器行生意本來不錯，但自從兩年前和太太離婚后，就染上酗酒惡習，三更半夜還在外面不回來，再加上白天完全無心經營，生意當然一落千丈。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幾個月前他把房間分租給翁老先生，用以增加收入。”

魏柏點點頭，說：“據他自己說，昨晚是等小合睡著后才外出的。火災發生時，他正和朋友們在喝酒，很多人都可以作證。”

貝西媽附和道：“對啊！即使他天天酗酒，但對兒子還是很照顧的，不會這么殘忍的！”

“若真是如此，我們就得再尋找其他縱火嫌疑人了……不過，現場燒毀的電器殘骸分散在兩個角落，其中一角是定時器及驅蚊器，另一邊也同樣有定時器及電熱器，而且還有汽油痕跡。此種布置一定有用意，我還在思考該如何解釋呢！”魏柏說明目前掌握到的證據。

柯貝西沉思了一會兒，說：“魏大哥，你有沒有問過小合，昨晚他在睡夢中，怎么知道要起床逃命的呢？”

“問過了，他說被一種奇怪的聲音吵醒，但說不出那是什么聲音;而翁老先生則不記得火災前有任何噪音，他一直處于熟睡狀態，是小合敲他的房門，叫醒他一起逃命的。”魏柏翻翻筆記本，為柯貝西解惑。

貝西媽露出欣慰的笑容：“這小孩真聰明，他不會騙人的！一定是菩薩保佑，把他吵醒，讓他去救人的。”

柯貝西看著魏柏說道：“你還會再找小合問話嗎？”

他看了一下手表，說：“我已經請邱輝、小合和翁老先生今晚到我辦公室去。”

柯貝西提出要求：“請容許我在隔壁房間……”

“你想干什么？偷聽人家說話很不禮貌！”媽媽打斷柯貝西的話，訓斥了一番。

“媽媽，我保證不會偷聽他們說話的！”柯貝西使出撒嬌攻勢，和魏柏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媽媽看到此景，只得無奈地搖搖頭。

真相畢露

晚上8點，邱輝帶著小合及翁老先生來到柏克萊偵探社。魏柏一邊提問，一邊把他們的談話內容記下來。

忽然，小合興奮地嚷嚷：“就是這個聲音把我吵醒的！”那是一種刺耳的嗡嗡聲，讓人有點不舒服。可是，翁老先生卻一臉茫然，頻頻問道：“哪有什么聲音？”而邱輝則驚慌失措，不斷環顧四周，尋找聲音來源。

魏柏看到他們的反應，心底已有定案。請翁老先生帶小合出去后，他疾言厲色地說：“邱先生，我已經知道是你縱火詐領保險金！”

邱輝急忙否認：“哪……哪有？你別胡說！”

“昨晚你等小合入睡后，在家中把定時器等電器設置妥當才出門。當你和朋友到達酒吧，定時器啟動音波驅蚊器，發出高頻聲音把小合吵醒，但翁老先生卻無法聽見。10分鐘后，另一個定時器引發電熱器點燃汽油，從屋子角落開始燃燒，才造成這場火災。”魏柏緩緩道出邱輝的計謀。

邱輝臉色發白，大聲辯解：“我這么愛小合，怎么可能讓他置身險境？”

魏柏直視他倉皇的眼神：“你一定很有把握他當時會被驅蚊器的噪音叫醒，并能協助翁老先生實時逃出。這種簡單的設置，也難不倒你這位電器專家。一般人會以為這是湊巧或天意，才讓善良乖順的小合逃過這場劫難。對兒子的關心及人不在現場的事實，讓你擺脫縱火嫌疑，又可領到保險費！”

邱輝呆了半晌，知道自己的犯案手法已被拆穿，只好俯首認罪：“沒辦法，電器行的生意不好，我還欠下不少債務。如果不這樣做，我實在還不起……”

魏柏搖搖頭，說：“你難道沒想到，火勢可能蔓延到鄰居？這些人平常都幫你照顧小合，你怎么可以做出這種事？而且，萬一小合睡得太熟，沒有醒來怎么辦？為了錢，連兒子的命都能拿來當賭注，更何況還有無辜的翁老先生也會被連累，你真是太狠心了！”

“對不起，都是酒害了我……”邱輝掩面啜泣。

魏柏通知了警察和社區分別帶走了邱輝及小合，接著走進辦公室旁的小房間——柯貝西正笑吟吟地望著他。

魏柏露出佩服的眼神：“貝西，你怎么知道小合聽到的聲音是音波驅蚊器？”

“有一陣子，爸爸都會幫爺爺采筍，但竹林里蚊子太多，就買了音波驅蚊器帶在身上。只有即將產卵的母蚊會吸人血，這種電器會發出12000～15000Hz的高頻聲音，模仿公蚊聲波，使待產母蚊不想靠近。爸爸每次一打開，我都覺得很吵，但他卻說聽不到，還嘲笑我是蚊子投胎的，才能聽得到公蚊聲波。”憶起這段往事，柯貝西一臉的不甘心。

魏柏哈哈大笑：“你們父女倆的對話還真幽默！”

柯貝西沒好氣地繼續說：“那個音波驅蚊器就是到邱輝的店里買的，我想他對電器的功能必定了如指掌。今天下午聽你描述火場的狀況后，我心里就有了譜，才請你設下這個局，看看是否能趁邱輝心虛時攻破他的心理防線——他比我爸爸年輕，或許對音訊有反應。如果剛才我在隔壁啟動驅蚊器時，小合沒有反應也就算了，反正對我們沒有損失嘛！”

魏柏笑著說道：“是是是，多虧你這個小偵探的見多識廣及細膩的心思。看來，我得多跟你討教才是！”

柯貝西害羞地撓了撓頭，兩人四目相對，發出一串輕松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