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蕓



俗話說一心不能兩用,但在紫砂陶刻藝術領域偏偏有一位關鍵性的領軍人物,他文學功底深厚、書法學養(yǎng)全面、真草隸篆金文無一不精,營山造水信手拈來,花鳥走獸栩栩如生,人物博古各臻其妙。他潛心研究陶刻藝術樂此不疲,鐵畫銀鉤遒勁靈秀,特別是他既能夠做到“一心兩用”,在紫砂器皿上左右手均能書畫陶刻,又能夠做到不打底稿直接陶刻裝飾,他所達到的藝術高度至今無人能望其項背,他就是被譽為紫砂“七大老藝人”之一的任淦庭。
任淦庭(1889—1968),出生于宜興,15歲時拜宜興紫砂雕塑彩繪名手、民間畫師盧蘭芳為師。1917年,“宜興吳德盛陶器行”創(chuàng)辦,師滿出徒的任淦庭也在店中陶刻謀生。1943年,任淦庭受聘于蜀山“毛順興陶器廠”為技師。1955年,“蜀山陶業(yè)生產(chǎn)合作社”成立,任淦庭受聘擔任技術人員,1956年任淦庭被江蘇省政府任命為技術輔導員,1958年被輕工業(yè)部評為國家“名牌手”,這個時期任淦庭迎來了他的藝術春天,進入了新的鼎盛時期,任淦庭之所以能做到“一心兩用”,練就左右手均能書畫陶刻的獨門技藝,是因為建立在他“一心一意”以陶刻為業(yè)、久久為功的基礎之上的實質(zhì)。
在宜興陶瓷博物館中收藏了許多任淦庭的作品,在這些作品身上我們可以感受到陶刻的魅力。“棒槌瓶”(見圖1)以喜鵲登梅為主題,選用中華傳統(tǒng)文化中美好的圖騰之一,寓意喜上眉梢,象征吉祥與好運。此瓶整體造型勻稱,陶刻精美細膩,一只雀、數(shù)枝梅,點點紅梅如胭脂般暈開,雀鳥聲聲,帶來春天的氣息,瓶的另一面由徐秀棠刻詩:“名花供養(yǎng)春常在,不減壺中歲月長。”“白圓瓶”(見圖2)遠景山巒隱現(xiàn),虛實變化豐富,憑添層次美感;近景綠意生機,屋宅臨山而居,展現(xiàn)出塵脫俗的意味。流水、石階、草屋亦真亦幻,恍若世外桃源,讓人有身臨其境之感,營造了一個書畫氣息濃郁的山水世界。將此瓶擺于案頭,觀之能使人在喧囂的塵世中感到絲絲寧靜。“棒槌瓶”(見圖3)由一枝松柏由上往下構(gòu)圖,彎曲中蘊含韌勁,烘托其堅毅之品格。雙鳥棲息于枝頭兩首相顧,似在呢喃細語、雙目相視,似在情感交融。整個畫面意境優(yōu)美,一幅充滿活力、情趣的春曉景象。此對千筒(見圖4)造型簡約雅正,四面均作山水秀竹詩詞陶刻裝飾,圖案相互對稱,為“奇峰疊翠”、“石壁飛瀑”、“拳石新簧”、“濃綠垂露”景致。千筒上的詩句由鮑仲梅刻,一首出自元代李孝光《題竹》:“翠袖臨風一悵然,雨馀草木亦娟娟。東頭夜半明月出,照見蛟龍石上眠。”一首出自宋代林逋《山園小梅·其一》:“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孔雀瓶”(見圖5):“芳情雀艷若翠仙,飛鳳玉凰下凡來。” 孔雀作為“百鳥之王”是吉祥、幸福象征。兩只孔雀棲息于枝頭,側(cè)目回首相望,體態(tài)優(yōu)美、丹口玄目、細頸隆胸、尾羽及地,欲開未展,呼之欲出,富有動感,與桃花相映成趣,娉婷悅目。“六方蒜頭瓶”(見圖6)長頸、削肩、圓腹、圈足,狀如蒜頭而頸略長,亦可稱之為虎爪瓶。此對瓶有六瓣瓜棱,六個面均刻不同的花鳥字畫圖案,遠近景致層次分明、立體感強,布局疏密有致,紋飾層次清晰、畫風嫻熟、筆法流暢。云肩瓶(見圖7)此瓶撇口、高束頸、流肩、鼓腹、圈足,肩和足部堆貼蟬紋,腹部刻繪花鳥。形制精致、用色協(xié)調(diào)、造型優(yōu)雅,畫面之中藤蘿斜臥、雙燕嬉戲,可見“似曾相識燕歸來”之雅意,置室內(nèi)一隅,似有“飛入尋常百姓家”之畫境。“云龍瓶”(見圖8)為館藏一級文物,當時在定級時,專家們是這么評說的:“任淦庭為一代陶刻大家,兼善書畫。此件器物大氣雍容,所刻云龍生動而變幻莫測,有極強的表現(xiàn)力,并在表現(xiàn)手法上獨特而富有創(chuàng)新,為任淦庭陶刻之杰作。”另據(jù)毛國強大師介紹:“我的老師運用這種手法和表現(xiàn)風格創(chuàng)作的作品不多,這一件可以說是我唯一見到的作品。”
日月雖好,若無群星閃耀,也無法稱之為璀璨星空。任淦庭,他一生不僅以陶刻為業(yè),還以授徒為樂,他為新中國紫砂行業(yè)培養(yǎng)了一批優(yōu)秀的陶刻人才、行業(yè)翹楚,當代大師徐秀棠、譚泉海、毛國強、鮑志強等均為其高足,并且在這些大師的帶領下,紫砂陶刻裝飾藝術正在傳承創(chuàng)新發(fā)展,煥發(fā)著勃勃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