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王聰軍
上世紀90年代,我便知道大連著名女作家素素,源于《大連日報》副刊曾經連續大篇幅刊登素素的系列散文《獨語東北》。
《獨語東北》呈現給讀者的是東北這片土地上的地理雜記和人文風情,對于闖關東的后代來說,讀這樣字里行間都散發著熟悉的鄉土氣息的文章,自然如饑似渴。偏偏素素的文風本來就樸實勁道,既不旁征博引生澀古文“掉書袋”,也不堆積華麗詞藻秀拳腳。我在想,能把文章寫得這樣有筋骨有味道的素素,該是一個怎樣的女人呢?
那個年代沒有互聯網,我在心中開始想象和崇拜這位女性作家,不知道她長得什么樣,但一定很美。
三伏首日,清晨天公潑灑雨露,這是個好日子。一個非常喜歡寫作的老哥,當晚組織一個雅集,邀我參加。我很欣喜,白天特意理了個發,把自己好一頓捯飭……想來我年少剛入職場時就崇拜素素,如今時隔20多年,素素早已經是大連市作家協會主席了。一想到要見到偶像級的文化名人,除了激動還有些小誠恐。
見面之前,我在百度上搜索了作家素素,雖然她已退休,但相片上的人并不顯老。眾人剛落座不久,素素推門進入,一襲白衣長袍搭配黑色圍頭帽和黑色紗巾,撲面而來給人一種別致的藝術氣息。眼鏡或是文化女人的標配,素素戴的是大圓形鏡片的窄框眼鏡,很合自己的臉形,看上去異常年輕,或許,這就是美女作家常年書海徜徉文化修行所自然流露的知性氣質。
素素很健談,聽素素講話,無異于是享受一場文化大餐。
初次見面,素素給我留下了近乎完美的印象。我很確定,這并不是我的偶像情懷所致。我很慶幸,我更加深刻地認識了素素——
素素是一個愛美的女人。
愛美是女人的天性,素素也不例外。

插圖:王天用
交談中,素素展示了自己下午剛剛做的美甲,并風趣地說,原以為自己手上長老年斑了,美甲店的工作人員告訴她不是老年斑,自己很高興。講到這里,素素非常開心地笑了,是一種寫滿了幸福的笑容。60多歲的女人,如此精致地追求美麗。我相信,那一定是一種心態不老的生活態度使然。展現給別人一種大方得體的美妝,這是一種自信,也是對別人的一種尊重。我很驚奇,不知道素素平時有什么保養秘訣,她的長相比實際年齡看起來要小得太多。
《李叔同禪心人生》一書中有李叔同剃度為僧后對女人長相的一種理解,他說一個女人,看起來非常年輕,那這個女人一定是一個非常善良的女人。善良的人眼光柔和,面容慈祥,比同齡人顯得年輕,這就叫相由心生。越善良的人,則會越顯得年輕。用李叔同的禪悟來理解素素的善良和年輕,我覺得是再適合不過了。
我們小時的教育總是過度美化甚至神化名人,而真正的名人展現給大家的一定是平易近人。如素素這樣,既能嘮高雅的文學,也能聊接地氣的家常,人生百味,吃的五谷雜糧,身體才會健康。開場不一會,素素的言談舉止便感染了大家,愛美的女人,表現出來還有更多的是親切。
素素是一個愛思考的女人。
我記不住素素的原話,但主要意思是作家一定要善于思考,要有明確的觀點表達,否則作品沒有生命力。
素素聊到了自己寫的一篇散文《致嶗山》。她說一般人不會像她這么寫嶗山,可她不一樣,她要把自己真實的感受表達出來。好好的一個嶗山,干嘛要建一個碩大的老子雕像立在那里!素素毫不客氣地批評著這個立項,沒有文化不懂文化。
過后我搜索拜讀了《致嶗山》,一篇柔弱女子的散文,竟然讀出了一種滿滿的誠意之諫還有無奈之情。文字中流露出來的觀點是婉約的,但充滿感傷。
素素在文章中無所保留地贊美嶗山的山石與流水,用擬人化的修辭手法把嶗山寫得千般美妙、萬般柔情。文中有這樣一段話“正是嶗山牌礦泉水,讓嶗山變得像一個暖男,因為在青島面前,嶗山就像一個沉默而體貼的情人,它站在與自己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姑娘背后,就為時不時的遞上一杯清冽的水,給心愛的人解乏降燥。”素素對嶗山的認知定位,無疑是青島這座城市的魂。
嶗山的神韻離不開道家的太清宮,素素把對道家對老子的理解融入了對嶗山的理解,嶗山除了有似暖男般對青島這座城的體貼,還有靜篤、安然、虛極……但這一切的心定神閑和不事張揚,被一尊高達50米、號稱世界最大的老子雕像給破壞了,因為老子的道法主張不是這樣的,道家的文化不是這樣的。如此,素素的思考是基于文化之上的思考,除了情懷,重要的是有根。
素素是一個愛家園的女人。
城市是我們的生活家園,素素作為這個城市的一分子,她把創作的熱情更多給予了大連這座城。
我跟素素說我十多年前買過她的一本《流光碎影》,但記不住確切年份,素素很清晰地告訴我是2008年。素素的記憶力很好,她出版的書不少,但能夠準確記住每本書的出版時間,我想除了記憶力好之外,更多的還是素素對寫作的熱愛與傾心,每本書的出版問世,如同孕育自己的孩子一樣。
相對中原大地,大連的歷史長度遠不及一提,但在近代史中,大連的歷史維度又是如此厚重,令人感傷甚至至今仍帶余溫。素素在《流光碎影》這本書中,幾乎收盡了大連各類歷史建筑故事,用心用力之鉆研,已讓素素成為大連城市歷史最有話語權的文化人,《流光碎影》也成為我了解大連建筑和大連歷史最具參考價值的良心之作。
素素坦言,能夠寫出《流光碎影》這本書,追溯創作源頭至少從2003年開始,這一年大連市政府籌劃拍攝城市老建筑紀錄片,也就是后來9集系列片《凝固的記憶》。素素作為總撰稿人,那時便已做足了功課。
后來,素素還寫了一本家鄉的散文集《旅順口往事》,全面梳理和記錄了旅順口的風云歷史,堪稱《流光碎影》的姐妹篇。我對素素說準備買一本拜讀,素素很熱情地要送我,我竊喜,我想這本書一定要素素簽上大名。
素素不僅不遺余力地用自己的筆講述家鄉故事,而且在大連市兩會中多次對城市拆遷改造中保護歷史建筑方面提出議案,這種根植于內心的文化修養和家園情懷,著實令人感動。
離別之際,素素同大家愉快地合影,并說她喜歡這樣的雅集,喜歡這樣散淡的交流。作為晚輩,作為一個喜歡文學卻始終屬于文化圈外踏步的中年人,我很慚愧自己沒有什么作品,但這并不妨礙我對素素的敬重,對文化人的喜愛。
生活,是需要熱情和夢想的,更需要那些有文化情懷的人。
譬如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