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新華人的極限攀登：從單車到云端

文|謝 明

故事始于一輛單車……

湖南省新華書店有限責任公司黨委書記、董事長周亦翔

網紅長沙，書香湖南

蜂擁而至的打卡游客總在收獲這樣的驚奇：

地鐵站臺智慧書店自動售賣，

繁華商圈的“閱讀花園”和“樂之書店”，

街角梧桐樹下的黨建學習書屋，愛國主義教育基地的紅色微書店，

哪怕再偏僻的地方，也會有校園書店和社區書店……

新華書店在這里神奇變身，同步一個大城的走紅，

詮釋一方熱土的小康時代。

繁華書香的背后，有一個新華人的夢想和攀登的故事。

周亦翔，湖南省新華書店有限責任公司黨委書記、董事長，2021 年中國出版政府獎優秀出版人物獎得主。

故事始于一輛單車，永久牌載重自行車，他有時候騎，有時候推，在故鄉隆回淫雨霏霏中，看著平凡苕子花的盛放和凋零，不知不覺奔波了千萬里。

他的青春夢想本來是做一個文學家，但夢想兌現給他的，卻是這一輛不怕泥濘和摔打的自行車。

1989 年高考，尖子生周亦翔意外失手了，報不了名校的中文系，他就在志愿表上面填上了“湖南省出版發行學校”，雖然不太明白這個學校到底是學什么的，但感覺既然離書籍很近，那就一定離文學很近。

畢業以后，命定了，離書籍確實很近，近到形影不離。他的命運就在這輛自行車上，這輛自行車上總裝著書，有時候是三四包，有時候只有一本——哪怕只有一本，自行車的名字，也可以叫做“新華書店”，他回到隆回，成了一名基層的農村發行員。

“既然站在了紅土地上，那就踩得更深更扎實些。天地山川是我的‘工作簿’，一輛永久牌自行車是我的‘英雄牌鋼筆’，20 歲的我奮力踩著負重近百斤的自行車，在隆回蜿蜒的山路上壓出一道道曲折細深的車轍印，它們是我的‘工作筆記’。”三十年后，依然熱愛文學的他在散文《紅土地上的堅守與奔跑》中這樣寫道。

那時候他要負責五個鄉鎮的配送，最遠的一個鄉鎮在高山上，山路陡峭，他只能推著自行車上山，馱著一百多斤的書。有一次，推到半山腰，精疲力盡的周亦翔一不留神松了勁，連人帶車翻滾著摔下山去，摔壞的筋骨直到今天還會隱隱作痛。但他爬起來，又咬緊牙關繼續攀登。他隱隱想起中學時代泡在隆回縣新華書店的日子，在那些日子里他瘋狂啃讀莫言、劉震云、梁曉聲……心里默念，哪怕是一本書也可以點燃一個少年，少了那一本書，也許一顆心靈的黯淡就會持續得更久一些。

樂之書店長沙天心店

還有一次一個鄉村教師想要一本書，他冒著大暴雨及時送到那位老師的手中，渾身被澆透了，書還是干干凈凈的。老師非常感動，以后學校里的所有需求都會告訴他。就這樣，勤樸堅韌的周亦翔和他的單車書店名揚鄉村，他曾經的夢想似乎都在這日復一日的勞動中復活了，只是換了一種方式，他用奉獻人民無數的書，來寫好自己的那一本書。

這是一個更重要的收獲，基層發行員的經歷打磨出了忠誠的信仰，也歷練出了服務于人民需求和時代需求的不變初心。

新華的風清氣朗，可以滋養孩子們的靈魂

周亦翔從基層發行員起步，2008 年來到了邵陽市新華書店黨委書記、總經理的崗位。這時候由于在多元化經營上出現偏差，主業迷失，邵陽市新華書店已經出現重大經營危機，在借了兩百萬元發完拖欠員工工資，穩住軍心之后，周亦翔看見了一個困難重重的局面。

教材教輔市場弊病重生，民營公司無孔不入，憑借低折扣高回扣和國營新華書店競爭，盜版偽劣教材教輔橫行無忌，學生學業負擔加重，家長投入水漲船高，甚至從中滋生權力尋租和腐敗問題。

“學習用書之于學生，猶如糧食之于孩子，后者滋養的是身體，前者影響的是靈魂。為金錢而瘋狂的市場，會為同學們提供怎樣的精神食糧……這樣下去不但會演化成一場教育危機，也會成為全行業的廉潔危機！”周亦翔這樣說。

這絕不是正常環境，要想擦亮新華書店的金字招牌，必須從改善經營環境，樹立良好規范，建設育人道德入手。

區委，教育局，物價局，紀檢委，發改委，市長，市委書記……他一家家找上去，不知道踏破了多少雙鞋子，新華書店身上傳承著紅色基因，服務于黨和國家的教育路線，理應是教材教輔發行的主陣地——一定要為學生減負，同時以低價保證必要高質量教材教輔的供應。

在市委、市政府的大力支持下，邵陽地區的政策很快出臺，教材教輔進校園統一由教育局審定，物價局定價，學生自愿購買。對于貧困學生，新華書店提供免費學習用書，讓每一個孩子都有書讀。新華書店還設置了讀者熱線，隨時聽取家長和同學們的意見和需求，不斷改進工作，“我們用延安時期的韌勁，用潛心服務讀者的初心，讓市場回到了風清氣朗。”

這就是后來推行到湖南全省，并受到湖南省紀委認可的“邵陽模式”，在改善教育環境的同時，邵陽市新華書店也迅速扭轉了落后局面，創下了主要經濟指標全省第一的歷史最好業績，并為此后邵陽市新華書店經濟實力多年雄踞全省第一奠定了基礎。

隨著立德樹人的教育理念不斷鞏固，教育生態不斷改善，教材教輔市場也一直走在科學規范的良性發展道路上。時至今日，“邵陽模式”已經成為了昨日的故事，但它在當年對教育事業起到的促進作用仍然值得銘記，同時也為湖南出版投資控股集團的高質量發展作出了重大貢獻。

書與人的直通線，就是社會責任的生命線

周亦翔總忍不住回顧那段單車送書的歲月，他不止一次在文章里回顧，也一次次和朋友們說，在大會上用來激勵員工。

那輛單車抵達的到底是哪里？它為什么出發？為誰而出發？是誰給的使命，又是誰在守望？

年輕時他總在疲憊中模糊想著這些問題，完成每一次的約定似乎都是一個偉大的事情——這個約定其實有一個正式的名字，叫做社會效益，它抵達的地方叫人民幸福。

比起做經營者來，他更像一個思想者，文學愛好不斷點亮他的行業探索。2019 年上任省新華書店董事長之后，發展創新的各種命題，就像一個個命題作文，而不是數學題目。命題作文的好處是可以激發靈感和藝術本能，如果完成得足夠漂亮，那就會有更神奇的事情發生，那就是它會同時獲得一個完美的數學公式。

一個事業有多高尚，就得有多完美的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的匹配。

建設中的韶山至井岡山紅色專列紅色書吧

單車送書的經歷給了周亦翔無盡的靈感：面對新時代的高質量發展要求，環境政策不斷進步，新需求不斷釋放，哪怕新華書店的時尚面孔建上了云端，你也得有一根扯不斷理不亂的線連接著人民。人民絕不是模糊的和概念化的，而是一個個具體的讀者，他們的名字，他們的區域，他們的需求，都應該是新華書店能夠直通的對象。

隆回縣的那些偏僻鄉鎮，當年不就是每個讀者都歷歷在目嗎？難道進入到互聯網時代就有理由迷失和模糊嗎？

他緊緊抓住區域負責制這個利器，打造“區域負責制+線上平臺+實體書店”三位一體的發展新方向，每個發行員都必須下沉到一線讀者，精準服務特定群體，網上平臺與地面服務完美對接。機關時政閱讀，也由業務員執行點對點的服務，“不能把銷售行為濃縮在手機上面，那是很危險的，我們是窗口行業和服務行業，我們不但要在技術的角度打通最后一公里，也要在服務的角度上打通最后一公里。”基于這個理念，湖南省新華書店網絡平臺與當當網這樣的頭部平臺完全不同，它是一個區域化的垂直應用平臺，為特定群體量身定制，比如教育板塊，產品推送就直接對應校園大數據庫，地面服務由業務員直接對應校園需求。在當前“雙減”政策的大背景下，可以更好地服務于校園素質教育和學生興趣愛好的需求。

永遠有一根牢固的文化生命線聯系著人民——在周亦翔同志的帶領下，湖南省新華書店全力打造以“精細服務的站點，精準銷售的門店，精確數據的源頭，精彩活動的中心”為標準的“四精”化實體門店網絡，黨的十八大以來，累計重點時政讀物銷售超過四千萬冊，十九大相關出版物發行達820 萬冊；同時建成了包括637 家校園書店和115 家智慧書店在內的1279 家實體門店，受到湖南省委和省委宣傳部的充分肯定。2021 年是建黨一百周年，湖南省新華書店還因這些突出亮點獲得湖南省委授予的“湖南省先進基層黨組織”榮譽稱號。

省新華書店的辦公地點是長沙市地標建筑之一的泊富大廈，高達228 米。周亦翔說他們計劃在頂樓建設一個云端書店——這是一個關于新發展理念和新發展格局的約定，這棟樓里面入駐有大量金融機構和華為、三星等高科技企業。

這個約定， 是真正的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