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麓書院文化傳統的當代傳承

張佳

岳麓書院是湖湘文化的搖籃，是中國文化史上孕育思想、創新學術的基地，始終致力于文化傳播、人才培養和高深學問的研究。在千百年來的學術發展進程中，眾多士人學者以書院為基地，傳承道統、作育人材、鉆研學術、鑄就文脈，形成了內涵豐富的書院文化，至今仍然意義重大、影響深遠。如何在新時代傳承和發揚好書院的優秀文化傳統是擺在我們面前的時代命題。

一 從宏觀層面看，要堅定不移地推動馬克思主義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有機結合

學習和繼承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的歷史遺產，是中國共產黨人的一項重要任務，“從孔夫子到孫中山，我們應當給以總結，承繼這一份珍貴的遺產”[毛澤東選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534.]“中國人必須用自己的頭腦進行思考，并決定什么東西能在我們自己的土壤里生長起來。”[中央檔案館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4冊（1943—1944）[M].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2：38.]“中國共產黨人是我們民族一切文化、思想、道德的最優秀傳統的繼承者，把這一切優秀傳統看成和自己血肉相連的東西，而且將繼續發揚光大……就是要使馬克思列寧主義這一革命科學更進一步地和中國革命實踐、中國歷史、中國文化深相結合起來。”[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4冊[C].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2：41.]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既是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也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忠誠捍衛者，主動承擔了理論創新主體的職責，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與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創造性結合起來，促成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重大理論飛躍。

習近平總書記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指出，“新的征程上，我們必須堅持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科學發展觀，全面貫徹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堅持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用馬克思主義觀察時代、把握時代、引領時代，繼續發展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21世紀馬克思主義！”[習近平.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J].求是，2021（14）：1-2.]馬克思主義是世界性的科學思想體系，中國傳統文化與馬克思主義根植于東西方不同社會和文化基礎，客觀上存在著一定的差異性。但馬克思主義作為全世界文明發展的優秀成果，“吸收和改造了兩千年來人類思想和文化發展中一切有價值的東西”[列寧.論無產階級文化[M]//列寧選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362.]，也內在地包含了諸多中國傳統文化的優質元素，而中國傳統文化也在諸多方面同馬克思主義存在著共同的理論向度。2020年，習近平總書記在考察岳麓書院時，曾用“白酒”“伏特加”“二鍋頭”的形象比喻生動闡釋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本土化的重要性，強調馬克思主義與中華文化是相“契合”的。

新時代，要充分發揮岳麓書院的文化載體作用，必須處理好堅定馬克思主義信仰、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與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之間的邏輯關系，實現馬克思主義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良性互動。要充分發揮傳統文化和馬克思主義真理的巨大力量，既不能離開中國傳統文化談馬克思主義的復制移植，也不能機械地把中國傳統文化的理念套用在馬克思主義上，必須同各國的具體實踐、各民族的文化相結合。[參見：金民卿.青年毛澤東的思想轉變之路[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5：4-5.]從整體上看，吸收與內化是邏輯起點，結合與轉化是關鍵環節，突破與創新是未來走向。要從岳麓書院的歷史發展脈絡中深入把握兩種文化之間的契合點，找到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傳統文化中的立足點，一方面摘除傳統文化中已經過時的內容，根據新的時代特點和要求，推進中國傳統文化向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內涵提升，實現傳統文化的現代轉化;另一方面注重協同推進傳統文化和馬克思理論的創新發展，要扎根中國大地和文化沃土進行理論創新，更好地把馬克思主義的普遍真理同中國傳統文化、當代中國實際、當今時代特征有機結合起來，使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內涵更豐富，理論更完善。

二 從中觀層面看，要結合時代需求，推動優秀傳統在新時代文化教育發展中彰顯思想偉力

岳麓書院擔當著傳承文明、傳道育人的神圣職責。在新時代，岳麓書院所蘊含的古老智慧被賦予了更加深遠的時代使命，承載著探源續脈、固本開新的文化擔當。

一是要堅定文化自信。岳麓書院是湖湘文化的源泉，也是中國文化史上孕育思想、創新學術的基地，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發展史上具有重要的歷史地位。伴隨中國傳統文化重心的南移，岳麓書院作為湖湘理學文化重鎮自覺擔負起了中華文明的傳承使命，千余年來始終延續著其命維新的鼎盛氣象。近代以來，岳麓書院走出了無數愛國志士和革命先驅，可謂中國共產黨百年歷程中的一抹光輝。在新時代，岳麓書院承擔著文化傳承和理論創新的雙重重任。一方面，要甘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忠實守望者和有力傳播者，不斷拓展岳麓書院功能作用發揮，成為勇立潮頭的“思想坦克”，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轉化為國家和社會發展最深厚的軟實力，以強大的精神力量統籌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戰略全局。另一方面，要大力實施文化走出去戰略，著力打造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播高地，利用岳麓書院在中華文化傳承中的地位和國際聲譽，著力打造在海內外富有影響的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重鎮和傳播平臺。

二是要結合時代需求。必須立足于時代范疇，認識到新時代不僅僅是時間上的概念，而且承載著時代賦予的新形勢、新特點、新內涵。因此要結合新時代的特點，深入發掘經世致用、實事求是等湖湘文化精神特質和思想內涵。我國著名哲學家馮友蘭先生于20世紀30年代曾對中國哲學（史）研究提出了“照著講”和“接著講”的方法，這對實現岳麓書院的現代轉型具有較好的啟發意義。新時代岳麓書院的傳承發展不應停留在運用現代的語言講述文化傳統的“本來意義”，更應兼顧傳統文化的連續性和時代性特征，不斷豐富和闡發出新的價值內涵。這種演變既是在時代變革中實現的，又是在自身發展中完成的。[參見：蒙培元.如何解讀馮友蘭的“接著講”[J].中州學刊，2003（04）：152-157.]亦如毛澤東對“實事求是”內涵的全新闡釋，使其由經學和考據學的傳統命題上升到為追求真理而探求事物本質規律的哲學高度。這是建立在中國革命的時代背景下，將傳統文化與馬克思主義哲學方法相結合的優秀理論成果，是對傳統文化中“實事求是”思想的推陳出新，極大地提升了其影響力和感召力。2020年習總書記考察岳麓書院時，對“惟楚有材，于斯為盛”進行了創新解讀，進一步明確了新時代岳麓書院的起點高度和時代內涵。因此，要實現岳麓書院的傳承發展，必須在接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實質內容的基礎上，立足“第二個百年”征程的新起點，結合歷史使命與時代要求，深挖湖湘文化新的時代價值，實現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與創新性發展，推動岳麓書院全面現代復興。

三是要突出傳承創新。岳麓書院作為湖湘高等教育重鎮，是中國高等教育發展悠久歷史的縮影，在綿延千年的辦學歷程中，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教育體系和極具特色的教育理念。毛澤東對岳麓書院傳統的“群居而學，共進于道”的學習模式非常認同，并于1914年與同學組織成立了以楊昌濟先生為核心的哲學研究小組。研究小組不僅可以幫助學生提升學習興趣，拓展知識儲備，其中師生相得、相敬、相愛的情形也令毛澤東、蔡和森等學子深受觸動，并潛移默化地引導他們學習模仿老師的學術研究方法和思想道德觀念，進一步實現了人格修養的全面提升。從湖南第一師范畢業之后，毛澤東把目光投向了曾給予他深刻影響的傳統書院制度，[王興國，李吉.青年毛澤東的思想軌跡[M].長沙：湖南出版社，1993：389.]與何叔衡等人聯合發起創辦了“取古代書院的形式，納入現代學校的內容”[湖南省圖書館校編.湖南革命史料選輯：新時代[M].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0：79.]的湖南自修大學，實現了書院教育模式的延續。鑒古思今，新時代岳麓書院要充分發揮教育和研究的傳統優勢，在現代高等教育背景下，傳承好“成就人才、傳道濟民”的教育理念、“實事求是、學貴力行”的治學精神和“自主開放、共同探討”的教學模式，拓展現代高等教育“書院制”人才培養模式，主動探索將傳統文化注入教育強國的最佳路徑，努力打造成新時代湖湘文化和教育發展的亮麗名片和形象標桿。

三 從具體層面看，要全面拓寬新時代傳播優秀傳統文化的有效途徑

岳麓書院堅持以傳統滋養現實，其所代表的湖湘文化共通黨史與國史，連接傳統與現代，承接歷史與未來，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革命文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進文化有機融合，具有獨特歷史地位和時代價值。習近平總書記考察岳麓書院時指出，“于斯為盛這個‘斯，是指的這個時代。明年是第十四個‘五年規劃開局之年，是我們開啟‘第二個百年新征程的起點。這是一個英雄輩出的時代，你們這個年紀正當其時。”[鑒往知來，跟著總書記學歷史丨千年學府 使命維新[EB/OL].（2020-09-18）[2021-0901].http：//news.cnr.cn/native/gd/20200918/t20200918_525267415.shtml.]這體現出總書記對青年學子成長成才的高度關心。

新時代，我們要進一步拓寬優秀傳統文化傳播的有效途徑，提升青年群體對優秀傳統文化的認知和認同，形成良好的知識儲備和正確的價值觀念具有十分重要的借鑒價值。

一是要充分發揮課堂教育和教師的引導作用。作為岳麓書院學子的楊昌濟先生對青年毛澤東影響深遠，他通過課堂講授、師生交流等具體形式，為學生系統全面地呈現了岳麓書院文化精髓，并通過言傳身教和率先垂范將書院的哲學思想、倫理要求、治學之道等諸多方面集中畢現，這成為青年毛澤東深入了解岳麓書院文化要義的最直接最有效的渠道，對其思想形成產生了極大的影響。在新時代面向青年學生開展優秀傳統文化教育依然要十分注重建設和發揮“主渠道”的作用。一方面要不斷提升教師的道德修養和理論水平，向青年學子傳遞政治意識、價值理念、文化知識、行為養成的優良傳統;另一方面要不斷優化授課內容和教育方法，可嘗試通過在思政課堂講授中融入湖湘文化和岳麓書院的歷史、在課程思政中結合專業特點闡釋書院文化精髓、現實價值等方式，形成持續性的熏陶和影響。

二是要注重推廣閱讀經典著作。除了教師的指導和影響之外，青年毛澤東還通過廣泛的閱讀典籍來神交書院先哲。他曾多次認真研讀《船山遺書》，認同王夫之樸素唯物主義思想和民族意識;潛心研究曾國藩文集且頗有心得;閱讀《胡文忠公文集》，對胡林翼的文韜武略十分欽佩，并把自己的字改為與胡林翼號相同的“潤之”;非常欣賞梁啟超撰寫的《新民說》，并對其主編的《新民叢報》愛不釋手，還自取筆名“學任”，以示敬仰等。在對歷史經典的閱讀過程中，毛澤東加深了對傳統文化的認識和理解，將古人的思想精髓融入了自身的知識結構體系中。因此，在新時代傳播優秀傳統文化要注重推廣閱讀渠道，深入普及全民閱讀理念，通過梳理書院辦學歷史上的名篇典籍、面向社會群體列舉書單、針對不同群體編印通俗普及版本等形式，讓陽春白雪逐漸走入大眾視野，在優秀傳統文化的全面普及和現代復興中突顯岳麓書院的精神價值。

三是要重視發揮空間載體和環境支撐的作用。青年毛澤東時常登臨岳麓山和到訪岳麓書院。書院古建筑中承載的歷史風貌，是傳統文化在物質實體層面上的體現和強化，體現了學術與思想的傳承、文化與創新的多元、科學與人文的兼容，可以使置身其中的師生直觀感受到其中的人文精神和價值內涵，進而增強感召力、凝聚力和歸屬感。青年毛澤東在楊昌濟的介紹下，曾先后三次寓居于岳麓書院半學齋，體驗書院式的學習生活，因此得以沉浸在書院古色古香的建筑環境中，耳濡目染地感受到書院文化的精神熏陶，產生了對書院優秀傳統文化的尊重、禮敬之情，并自覺地對其進行吸納、弘揚。因此，在新時代要注重空間載體和環境支撐的影響，發揮實地參觀和專題陳列在文化傳播及思想教育中的重要作用，提升優秀傳統文化傳播的感召力和凝聚力。

（本文作者系湖南大學政策研究室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