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企業碳信息披露的現狀分析

楊 潔，喬宇潔

(湖南工業大學 經濟與貿易學院，湖南 株洲 412000)

“碳達峰、碳中和”是當前中國生態治理的新目標，可見綠色經濟是未來我國新時代發展的共同選擇[1]。自2008年，CDP項目組先后委托商道縱橫和安永向當時中國指數市值最大的100家上市公司發放調查問卷[2]。根據該100家中國企業關于溫室氣體排放情況和應對全球氣候變化措施的信息回復情況，分析中國對氣候變化的認識與行動。不僅在數據結果上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同時，通過百強企業的回復情況可為我國全行業碳信息披露發展起到推動性的作用，促進中國企業積極踐行保護環境、治理大氣的社會責任。

為更直觀地分析我國上市公司碳信息披露現狀，本文以2008—2019年CDP中國100報告中披露的數據進行研究，以CDP報告披露的指標數據為基礎，分別從披露的時間角度、行業角度、內容角度分析我國上市公司碳信息披露的現狀。

一、從披露時間角度分析

如表1所示，是對2008—2019年中國100CDP報告回復情況的數量和占比統計。

表1 2008—2019年中國100CDP回應情況

據表1可知，我國100家最具代表性的上市公司從2008年的僅有5家企業填寫問卷，25家企業做出回復，到2019年上升至42家企業填寫問卷，可見在這12年的發展過程中，雖然我國企業一開始對氣候變化的關注度較低，100家樣本企業中回復問卷率只占25%，但隨著氣候問題日漸嚴峻，人們對溫室氣體的排放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企業對氣候變化的認知度也隨之增加。此外，12年中僅有2年填寫問卷的比例超過40%，分別為2014年和2019年。其中，2014年45%的填寫率是迄今為止填寫率最高的1年，這與當年全國碳交易市場試點城市正式啟動息息相關。因此，對我國上市公司CDP參與情況的時間趨勢圖進行分析，具體如圖1所示。

圖1 中國上市公司CDP調查問卷參與度時間趨勢圖

首先，以填寫調查問卷參與CDP項目的企業數量進行分析。從2008年的5家企業上升至2014年的45家企業，7年間整體填寫問卷數量呈上升趨勢。可見，從碳信息披露發展起步，國家就予以了可行性政策管理。之后以2014年為拐點，填寫問卷的企業數下降至2015年的13家企業，這是由于2014年我國碳交易試點市場全面啟動，試點城市先后建立起了碳排放交易場所，各大上市公司受政策波瀾，對碳信息的關注度有所提升，且多數積極回復的企業被納入到碳交易試點中，因此，在披露為上有一定的變化。

其次，以填寫提供信息參與CDP項目的企業數量分析可知，在2008—2011年不填寫問卷但向CDP項目組提供相關信息的企業數量是逐年上升的，且每年提供信息的企業數均多于填寫問卷數，可見當時大部分上市公司在披露碳信息方面只做到有對氣候變化的認識，但很少將該種意識帶到實際工作中。碳信息披露發展的前幾年，企業節能減排的積極性不高。隨著低碳經濟理念的逐漸深入，直至2019年有越來越多的上市公司參與到CDP的調查中，主動向CDP項目組作出碳信息答復，同時向直接回復問卷的披露形式轉變。可見，為積極應對全球氣候變化，有更多的企業加入到了碳信息披露工作中，反映出我國上市公司碳信息披露呈現良好的發展趨勢，企業的披露意識逐漸提升[3]。

二、從披露行業角度分析

根據CDP報告行業劃分，首先對我國高碳行業和低碳行業企業回復數的統計，具體如圖2所示。

圖2 CDP中國100各年高排放行業、低排放行業的回復問卷企業數

如圖2所示，低排放行業中以回復調查問卷的形式參加CDP項目的企業數量普遍高于高排放行業，但2013—2014年以及2018—2019年高排放行業的回復數量明顯高于低排放行業。企業回應問卷在不同時間點表現出不同的行業特征，可能是在不同時間段由于有關節能減排新政策的出現，對不同行業上市公司碳信息披露帶來了差異性的沖擊效果。例如，2014年發改委正式下發《碳排放權交易管理暫行辦法》，使得2013—2014年高碳排企業回復問卷數超過低碳排企業。

國家通過頒布并實施節能減碳的相關政策，相較于低碳行業，高碳行業在減少溫室氣體排放方面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對于高排放行業而言，其單位能耗和排放量數據較高且實行減排措施會有較大的變動幅度，披露具體的碳排數據會產生一定風險，可能損失部分注重環境保護的出資者。因此，高碳行業企業在披露相關數據時會顯得更為謹慎，更傾向于對外不披露碳信息，規避籌資難和聲譽損失等風險。

根據各年CDP中國100報告對行業分類的變化，從時間上可分為2008—2011年和2012—2019年兩個階段的低排放行業和高排放行業。

1.2008—2011年高碳與低碳行業分析

如表2所示，是對2008—2011年CDP中國100各行業不同回應方式的整理和匯總。

表2 2008—2011年CDP分行業回復企業數量表

根據表2可以觀察到，相較于填寫問卷的方式披露碳信息，高排放行業更傾向于以提供信息的方式參與到CDP項目中，表明高排放行業對碳信息披露的積極性不足，且明顯低于低排放行業。2008—2011年具體低碳行業CDP回復總數走勢情況如圖3所示。

圖3 2008—2011年低碳行業CDP回復總數圖

如圖3所示，金融保險業的回復數量在2008—2011年中是各行業中最高的。銀行等金融企業的碳排放主要來源于辦公電力、供熱/冷方面，沒有節能減排的壓力。而對于高排放公司和低排放生產型公司，這些公司會面臨需要提供一些低碳產品和服務的節能減排的壓力。相比之下信息技術及電信、汽車及汽車零配件行業表現較為平庸，但也每年有上市公司填寫調查問卷。而像零售貿易、食品飲料行業只在部分年份參與CDP項目，且回復量也相對較少，這些行業對碳信息披露的不積極，不利于利益相關者了解其應對氣候變化的情況[2]。介于以上對2008—2011年低碳行業CDP回復數的分析，以下對高碳行業的回復情況進行比較分析，具體如圖4所示。

圖4 2008—2011年高碳行業CDP回復總數圖

圖4中各高碳行業在2008—2011年中碳信息披露表現并不良好，部分行業不對外披露碳信息。僅2011年有鮮少行業表現突出，但回復數量最高只有4家。可見，在我國碳信息披露起步初期，高碳行業對保護環境、治理大氣等社會責任的承擔并沒有很高的自我認識。

2.2012—2019年高碳與低碳行業分析

由于CDP中國報告從2018年開始對行業進行了重新界定，因此，本文也依據CDP報告的行業劃分，將2012—2019年CDP分行業填寫問卷企業數量分為2012—2017年和2018—2019年兩個時間段列示，具體如表3所示。

表3 2012—2019年CDP分行業填寫問卷企業數量表

如表3所示，是對2012—2019年CDP中國100分行業的整理和匯總，可以見得，上市公司對CDP項目的參與度明顯提高。在2011年之后的發展過程中，電信服務業、工業和消費者非必需品行業中每年都有上市公司主動參與碳信息披露工作，表明這些行業的上市公司比較注重自身聲譽和社會形象的樹立。其中，工業作為高排放行業在2018—2019年回復數量位居全行業首位，說明工業行業中的上市公司為不斷發展自身，極力抓住市場化進程的發展機遇，努力維護全行業實施節能減排、低碳工業的環保形象。

根據以上對2008—2019年各行業CDP回復情況的綜合分析可以得出，我國碳排放量較大的上市企業對CDP報告的參與度較低，對外披露碳信息的積極性不足，而且不同行業存在著較大的差異性。

三、從披露內容角度分析

2008—2019年回復問卷的上市公司具體的披露項目數量和占比的統計結果，如表4所示。

表4 2008—2019年CDP中國100調查問卷具體內容披露比例

續表4

1.戰略和管理

董事會或高管負責氣候變化：2008—2019年填寫問卷的企業中，由董事會等負責氣候變化的上市公司占比總體呈上升趨勢，從2008年的40%一直升到2018—2019年的90%以上，表明碳信息披露發展至今幾近所有填寫問卷的公司都有針對性的建立了健全的決策機構和專門的職能部門，為公司更好地應對氣候變化提供了重要的保障。

氣候變化的激勵機制：從表4可以看出，各年設有CDP氣候變化激勵機制的上市公司數量較少，企業平均數量在10家左右，表明我國上市公司在鼓勵本公司內部披露碳信息方面有所欠缺，激勵機制未得到良好的發展。

自愿對外溝通：根據表4，上市公司對外披露碳信息的主動性逐漸增加，到2014年有93%的企業不僅參加了CDP問卷調查，同時又主動對外披露碳信息，說明我國各行業的龍頭企業在自愿披露碳信息方面起到了表率作用。

企業是否將氣候變化融入到商業戰略方面：被調查企業是從2011年真正地正視碳信息披露對企業發展的影響作用，開始將氣候變化融入到公司商業戰略當中，且披露比均在70%以上。將應對氣候變化和促進節能減排融入到企業商業策略中，充分推動綠色全產業鏈發展，將創新綠色解決方案推行到公眾環境保護中。

參與有關氣候問題的政策制定方面：根據表4，2017年25家填寫問卷的企業中有19家參與了相關政策制定，占其中的76%。企業利用自身優勢和績效，直接與政策制定者溝通，積極參與到應對氣候變化公共政策的制定過程中，通過對政策的高敏感度獲得競爭力。2017年以后，CDP項目組將是否參與政策制定的關注焦點轉向企業是否使用氣候相關情景分析，將企業減排管理與實際工作結合的范圍擴大，從2018和2019兩年的實驗結果來看，我國在使用氣候相關情景分析方面較缺乏經驗，有該種管理戰略的公司僅有2018年的2家和2019年的10家，未來還需要不斷地學習情景相關氣候科學知識，以分析不同氣候下的戰略彈性。

2.目標和行動

從減排目標來看，強度減排目標的披露比較為平穩，雖然企業數量上有所增加，但填寫問卷的企業中設定強度目標的企業占比平均保持在30%左右，參與度較低。根據表4可知，我國企業已經意識到碳信息披露的重要性，并對溫室氣體排放進行量化和管理，但大多數企業還沒有形成清晰的減排目標和規劃[2]。

絕對減排目標和強度目標都是廣受認可的減排目標，但是絕對減排目標代表了更高的信息透明度。除2014年被調查的45家企業中有26家企業設定了絕對減排目標外，其他披露年份的企業數量都在11家以下，可見我國企業碳信息透明度并不高，對披露具體數值數據保持十分謹慎。

從減排行動來看，積極的減排措施反映企業是否將減排目標付諸于實際。根據表4中“積極的減排措施”項目下無論是數量還是占比數據，都有顯著的增長趨勢，其中，數量最高達到39家，占比最高達到88%。結合上面減排目標的數據與分析，可以看出雖然較少企業設定減排目標，但制定了減排目標的企業多數付諸了實際行動，體現了我國企業具有較高的信譽度。

3.風險和機遇

CDP報告中將風險和機遇分為法規、物理和其他三類，由政策法規或經濟轉型引起的風險和機遇變化是企業最為關注的，因為會直接影響到企業的經營和發展，也是現階段推動企業積極應對氣候變化的主要動力[2]。根據表4，2008—2012年披露“風險和機遇”板塊的企業并不多，數量在10家以下，這個參數表明企業風險認識程度和機遇抓取能力有所提高，表現出我國企業對風險與機遇的認識不夠充足，同時也表明了企業從對氣候變化風險的憂慮，開始轉向對氣候變化機遇的關注和重視，并嘗試從戰略層面抓住機遇[5]。2013年受到碳交易制度的沖擊，被調查企業涉及法規性風險和機遇的數量及比例均有所上升，說明隨著碳交易機制的實行，多數企業積極響應國家政策，努力把握機遇并應對風險，擴大企業規模和市場份額。

4.排放數據

根據表4“排放數據”的具體數據顯示，2008—2014年的回復率處于較低水平，多數企業只做到披露相關排放數據但并未提供外部獨立審驗依據，可見數據的真實性和可靠性有待核實。2016—2019年排放數據有一個跨度性的提高，其中范圍1排放數據的披露比均上升至60%以上，說明企業更關注直接碳排放量的披露，但獨立核實數據參與情況較差。因此，在披露碳信息過程中，不僅需要政府的強制規定和企業的自愿主動，還需要第三方對碳信息的審驗核實，確保信息的有用性。

四、結論

本文從時間、行業和內容三個角度對2008—2019年CDP中國報告進行縱橫分析，理清了我國企業自2008年以來碳信息披露的發展狀況。當然，在這其中有需要繼續發揚并值得鼓勵的優點，也存在著需要各界共同努力改進的不足之處。繼2020年習近平總書記在多次會議上提出我國“二氧化碳排放力爭2030年前達到峰值，2060年前實現碳中和”，“十四五”成為實現“碳達峰、碳中和”目標的關鍵起步期，我國企業將迎來低碳約束的新時代。企業只有主動轉變經營理念，積極應對氣候變化響應國家號召，努力發展低碳經濟，才能在風險中把握機遇，創造新的核心競爭力，真正實現可持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