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永浩的“真還傳”：感謝那個慢呼吸的女人

徐建中

2021年7月7日晚，“羅永浩3年還清6億元！”的話題沖上熱搜。羅永浩在接受媒體專訪時談到，自己還款遠超預期，原計劃5年還清6個億的債務，現在僅用3年時間，預計年底就能還清。他還自嘲將自己此段還款經歷命名為“真還傳”，并說：“好的婚姻是人間，壞的婚姻是地獄，我能夠全款還債全靠那個慢呼吸的女人，無論壓力有多大，我只要聽著她平穩的呼吸，聞著她熟悉的體香，就能瞬間安靜下來。這個女人，就是一直支持著我的妻子。”

默默支撐，相濡以沫慢呼吸

羅永浩1972年出生于吉林省延邊朝鮮族自治州和龍縣，因為從小就患有注意力缺失癥，所以讀高中時就輟學了。

注意力缺失癥是一種很特殊的心理病態表現，主要癥狀是非常容易分心、沖動、靜不下來。受這種病癥的影響，少年時的羅永浩對討厭的事情，集中精力最多20分鐘，而對喜歡的事，卻可以連續專注12小時。

有一次，羅永浩和別人約好開策劃會，可過了約定時間，客人等了兩三個小時還不見人，后來卻發現羅永浩在聚精會神研究一款公司的產品，居然把開策劃會的事拋到了九霄云外。盡管他不是有意，但客人還是挺生氣的。

事實上，很多人都忍受不了他這種“遺忘”的性格，但有一個人不但能忍受，還認為這是一個不錯的優點，這個人就是羅永浩的妻子。

羅永浩的妻子，在他的粉絲群體中被稱為“龍嫂”，她做過娛記、電視臺編導，結婚之后就一心一意做起了家庭主婦。

妻子說，羅永浩一旦投入到自己喜歡的事情之中，就會全神貫注，一點也不會受外界干擾，專注之下就更容易出精品。羅永浩聽了，總是淡淡一笑，真是個傻太太，也只有在她眼中，自己的缺點也成了優點。

21世紀初，羅永浩憑借三次試講打動了老板俞敏洪，被破格錄取進入新東方做講師。因為風趣幽默的教學方法，頗具理想主義的氣息，很快走紅網絡。

但是，就在聲名鼎盛時期，他卻想辭職，自己創立牛博網。很多人覺得不解，干得好好的，為什么要辭職呢？他有些猶豫，征求妻子的意見，妻子說：“做吧，我覺得你做什么都行！”

在牛博網，羅永浩致力于打造一個可以暢所欲言的網絡圣地，做了一段時間后，也匯聚了一批愿意參與公共話題討論的知識分子，包括年少成名的作家韓寒。

那段時間，是羅永浩生活最拮據的日子，靠著零星發個文章賺點小錢。他那時對錢幾乎沒有什么特別的概念，他不買房，不理財，為了招募欣賞的博主入駐，每周，他都要在北京搞兩三次飯局，壓力很大，但他依然會搶著買單。

雖然他用心經營著，但不到兩年，牛博網還是不得不關閉了。羅永浩有些愧疚，但妻子說：“創業哪有一帆風順的呢，換一個方向，你一定行。”

于是，羅永浩重操舊業，于2008年和朋友一起創辦了英語培訓學校。但在拉投資的時候，他憨憨地說：“三條鐵律不能改——不能抱著謀利心態辦教育，不能保證一定賺錢，不能聽從別人的建議來辦學校。”不謀利誰還愿意投資呢？“三條鐵律”嚇跑了大部分投資人，后來還是一個多年沒見的發小投資了300萬元。但最后，這個夢想還是沒有實現，連續虧損后，英語學校關閉。

2012年，羅永浩準備進入智能手機領域，創辦錘子手機。但幾乎所有的人都不支持，他的好朋友勸道：“本土品牌華為、中興、聯想、酷派已經崛起，占領了中國千元智能手機市場的絕大多數市場份額，而強調用戶體驗的小米、魅族也在強勢上升，也就是說，手機全行業的增長已經到了頂峰，只要是懂商業規律的人，就知道這個時間點已經太遲，不能再進場了，你怎么反而要往里擠呢？”

羅永浩卻不這樣認為，他將“漂亮、細節規劃、人性化的功用”定為錘子手機追求的極致目標。他覺得，只要自己肯努力，就一定能打造出一款經典的國產手機。

但是，羅永浩知道，計劃再好，也難免會有短板，他決定再征求一下妻子的意見。妻子說：“做吧，我覺得你做什么都行！”

羅永浩心中一蕩，忽然就堅定了自己的信念，但嘴上卻說：“我娶了一個傻老婆，做什么都說行！”

敢想敢干，公司倒閉陷危機

2012年5月，羅永浩成立錘子科技有限公司，開始做錘子手機，他將錘子手機直接對標行業標桿蘋果手機：“喬布斯去世了，那我就要來做最好的手機。等錘子做好了，將來必會收購走向衰落的蘋果公司并復興它，這是我余生義不容辭的責任。”

從此，羅永浩在追求極致美學和人性化軟設施上一路狂奔，錘子科技的第一款手機T1就獲得了有“設計界奧斯卡”之稱的iF國際設計獎金獎，并且這是自iF國際設計獎設立以來，中國大陸的智能手機產品首次獲得這一殊榮。

但是好景不長，隨后推出的三款手機都遭遇了滑鐵盧，作為公司CEO，羅永浩背負著巨大的壓力。

為了挽救公司，羅永浩在銀行申請了9600萬元的貸款，但銀行的風控人員說，必須羅永浩夫妻都在貸款單上簽字。

羅永浩并沒多想，就讓妻子來到了現場。妻子二話沒說，就在貸款單上簽了字。回到家，羅永浩才猛然醒悟，自己犯了一個非常嚴重的錯誤，妻子簽了字，就意味著必須承擔這筆巨額債務，而自己一旦發生意外，妻子根本就沒有能力償還，無疑是把妻子推入了絕境。

但妻子卻像沒事人一樣，還溫柔地說：“我相信你，你一定行！”

那天晚上，羅永浩睡得特別安穩，他對妻子說：“只要聽著你的呼吸，聞著你身上的味，比如頭發上的味，我就幾乎感覺到我在吸入一個治療性的藥劑，特別寧靜。”

在軟件方面，羅永浩做出了一個宏大設想，做一套名為“TNT”的交互系統：手機作為算力中心，通過觸控和語音，在大屏幕完成操作，這樣可以大幅提升工作效率。

這種手機與大屏幕的交互系統不是一個新鮮的概念，三星、華為均曾嘗試過，卻并不成功。所以只要羅永浩能夠成功，就可以很快超越同行，轉敗為勝。

可是，開發一套系統工作量極其巨大，而且羅永浩要求極高，要順利完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當產品團隊處于緊鑼密鼓的封閉開發狀態時，錘子科技迎來了又一個挫敗，4月推出的千元機堅果3賣得極為慘淡。羅永浩只好把厚望寄托在TNT上，縮短了TNT的發布時間，發布會放在可容納數萬人的鳥巢體育場。在微博上，羅永浩進行了高調的預熱宣傳，用戶期待很快被拉了起來。

可是，TNT完成度只有不到30%，要推出一個相對可用的版本，研發時間至少還要半年到一年。但箭已在弦上，即便TNT不完善，也只能硬上了。

結果，發布會幾乎完全失控，現場演示時，這套遠不成熟的系統頻繁出現卡殼。用戶的期待打了水漂，引發了很多人不滿。之后連續幾天，科技媒體出現了鋪天蓋地關于這場發布會的負面輿論，在這種情況下，大家都不敢買這款手機，年度最主打的手機產品毀于一旦。

不同于錘子科技以往任何一次危機，整體行業下滑的態勢已經很明晰，新一輪接盤投資者不復出現。國內手機巨頭對抗風險主要靠海外增長，但錘子科技的海外業務一直沒有開展起來。這個時候，破產的紅燈警告已在前方若隱若現。

后來的一切發生得很快，幾個月內，錘子科技的第四款手機死于胎中，債主圍樓，羅永浩登上了失信人名單。2019年，錘子科技公司宣告破產，久下6億元的債務。干一行賠一行的羅永浩，被網友們戲稱為“行業冥燈”和“風口殺手”。

背負著一身債務，羅永浩連跳樓的心都有了，但走進家中，妻子還是和以前一樣淡定，溫柔地微笑著：“一切都會過去的，我相信你！”

羅永浩的心慢慢平靜下來，原本從法律意義上說，這6億元的債務在錘子科技公司名下，只要申請公司破產，這筆能壓死人的巨額欠款就和自己再無關系。但羅永浩卻決定攬下來，為了一份責任和一份承諾。

能屈能伸，直播帶貨還巨債

為了還債，羅永浩基本上“躺平任嘲”，除了微博上一聲不吭轉發電商廣告，完全像個鼴鼠。他幾乎接納了所有以前不喜歡的東西，他現身浙江溫州某微商大會，只為5萬元出場費。

他甚至代言了一款“野雞”手游，這讓網絡上的罵聲達到極致：“羅永浩，連游戲廣告都接，你終于活成了年輕時候自己看不起的那種人！”

他回應說：“只要錢給夠，婚葬嫁娶主持之類的工作也可以做。”所有罵他的人都傻了，也懶得再罵他，他終于可以一門心思地專心賣“藝”還債了。

妻子很是不忍，勸他別那么拼，他卻自嘲地說：“你忘記了，我有注意力缺失癥，對于別人的奚落，我不感興趣。”妻子含著淚，卻笑靨漣漣：“放心，我相信你，你一定行。”

羅永浩一樂：“這就對了，我就喜歡你的慢呼吸，只要你在身邊，我就充滿了力量。”

2020年4月1日晚，過往吐槽小米的羅永浩，決定為小米品牌帶貨。但在直播中，他卻出現口誤，錯說成自己曾經的品牌。他深深鞠躬道歉，露出禿頂的腦袋：“看在禿頂的分上，原諒我吧。”

因為帶貨的剃須刀的銷量不太好，他默默守著最后留下來的一點觀眾，親自示范，刮掉留了10多年的胡子。

那一刻，彈幕上一片悲傷，有人說：“理想主義者羅永浩，放下了他的驕傲。”還有人說：“努力賣貨的羅永浩，好像一條落水狗啊！”可羅永浩自己卻輕描淡寫：“沒什么好感慨的，生活就是起起伏伏，過些天，胡子就長出來了。”

看到這一刻，很多人流了眼淚，這個中年胖子的“真還傳”，是用責任和誠信撰寫的，就像他自己所說：“不被嘲笑的夢想，是不值得去實現的。”

那一晚，他的直播取得了巨大成功，整場直播持續3小時，支付交易總額超1.1億元，累計觀看人數超4800萬人，預估收入超過3000萬，他離自己的還債夢想越來越近了。

經過幾場直播的洗禮后，羅永浩在扮演“帶貨主播”一角上變得越來越嫻熟，他的團隊也展示出專業的一面，在應對價格錯誤、直播口誤、演示翻車這樣的“突發”狀況時，多次化險為夷。

有人說，羅永浩還債的方式很難看，但他淡定地說：“你要是欠了別人錢，別管難不難看了，把錢還了是最不難看的。”

隨后，他的“老羅直播間”開始不斷刷新著銷售紀錄……8月7日，羅永浩作為蘇寧易購的“品質體驗官”在蘇寧專場開播僅90分鐘便突破了2億元，這次帶貨涉及美妝、數碼、3C和食品，直播品類上的新突破吸引了更多女性用戶的流量。

羅永浩認為，如果自己要做成中國最成功的直播電商主播，還要擴大自己的影響面，一定要破圈，要出圈。羅永浩出圈消息一出，陸續有超過1000家合作廠商與羅永浩聯系，包括大量的科技品牌，甚至汽車品牌都找上他宣傳自家商品。

回到家，羅永浩興沖沖地把這些好消息告訴了妻子，滿以為她會夸贊一番，卻不料妻子還是和以前一樣波瀾不驚：“我說過，你一定行的，雖然現在在向好的方面發展，為了還債，你學會了和自己不喜歡的東西和解，但有些東西，你一定要好好堅守。”

羅永浩的心一下子澄清起來，他知道妻子指的是信譽和責任，要不是妻子提醒，自己還真有些飄飄然了。

直播帶貨之后，淘寶網負責人開出了豐厚的條件，北京快手科技有限公司負責人也給出了接近三倍的資源承諾，急于還債的羅永浩有些心動，但一想到妻子的話，立即打消了念頭，他知道，信譽最重要。

直播期間，羅永浩不接燕窩類產品，不接除螨儀，不接夸大其詞的保健品，給多少錢都不接。直播了幾期后，他還聘請了一位知名的科普作家做顧問，所有涉及產品功效的疑惑，都找顧問解答。

如果顧問沒有找到功效的科學依據，合作商就必須將宣傳語從直播文案里拿掉，因此流失了不少客戶。曾有一款生發儀愿意給百萬元級別的品牌費，但功效存疑，羅永浩果斷拒絕。

羅永浩有著“錘子”一般的堅韌性格，同時又有著率真、彪悍、幽默的獨特個性，再加上他豐富的人生經歷，對理想主義的堅守，以及出色的語言表達能力，讓他收獲了無數粉絲。

2021年1月，羅永浩的帶貨戰績總額突破28億元，他一躍成為名副其實的“抖音帶貨一哥”。道阻且長，行則將至。從白手起家到圈粉無數，再到負債累累、跨界直播……展現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個愛折騰、有情懷、重道義的羅永浩。

如今，羅永浩欠下的6億元債務，已經還了4億元。他在直播市場殺出一片天地，以超強的帶貨能力驚艷四座。他不僅為我們演繹了一場現實版的“真還傳”，還再一次詮釋：每一位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位默默支持著的女性。

編輯/征 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