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業集群式發展的中國路徑

石菲

在各國綜合實力競爭中，制造業的地位舉足輕重。在商業環境日趨復雜的背景下，制造業的競爭正在由企業間、行業間、產業鏈間逐漸轉為產業集群、產業生態系統間的競爭。

2021年8月30日，北京經濟和信息化局正式印發北京市“新智造 100”工程實施方案 （2021—2025年），方案指出，全面推進實施制造業“十百千萬”升級計劃，培育萬億級智能制造產業集群

產業集群是指在特定領域中，一群在地理上集中，且有相互關聯性的企業、專業化供應商、服務供應商、相關產業的廠商以及相關機構（如大學、制定標準化的機構、產業協會等），由它們構成的群體。空間集聚效應節約了企業交易成本，知識外溢效應優化了區域創新環境，資源整合效應增強了產業競爭優勢。

滴水不成海，獨木難成林。企業因分工而集聚，因集聚而成產業，產業集群對推動企業專業化分工協作、有效配置生產要素、降低創新創業成本、節約社會資源、促進區域經濟社會發展都具有重要意義。

在我國，制造業產業集群的發展正如火如荼。工業和信息化部在2019年啟動了先進制造業集群競賽，最終公布了25個決賽優勝者。不久前，第二屆競賽的申報工作已經開啟，先進制造業集群正在成為地方經濟發展和制造業轉型升級的助推器。

本刊記者獨家采訪到了德勤管理咨詢中國客戶、行業和市場戰略總裁黃偉強，為讀者解讀關于先進制造集群的定位、模式、發展趨勢等關鍵問題。

制造業產業集群升級三部曲

以我們熟悉的汽車工業來說，在其產業發展過程中產業集群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美國底特律就是產業集群的典型代表，其附近煤鐵資源豐富，交通便利，市場需求巨大，這些優勢吸引了通用、福特和克萊斯勒三大汽車公司定位于此，規模經濟優勢明顯。大公司集聚吸引了從零件制造、金融服務、汽車維修等產業鏈上下游企業，提升了產業效率降低了成本并加大了產業創新力度，使底特律成為美國甚至世界的汽車制造中心。

與之相比，先進制造業集群添加了兩個新元素，定位和時機。用包含高新技術的先進一詞進行定位，并強調了數字化商業環境和與十四五規劃密切相關的時間節點，可謂是應時應景。

對于先進一詞的具體涵義，黃偉強表示，在“逆全球化”與“新冠疫情”背景下，全球供應鏈布局調整呈現三大趨勢：一是戰略性行業產業鏈本土化。“安全”成為首要考量因素，各國均加緊產業鏈控制及構建本土產業鏈；二是非戰略性行業全球供應鏈多元化。在考慮韌性的前提下，“成本與效益”仍是供應鏈布局主導因素，中低端制造業加速向東南亞轉移；三是部分產業內部結構出現調整和優化。疫情直接沖擊中國外向經濟產業，同時加速出清部分中小企業和落后產能。

基于上述背景，中國制造業未來將從提升產業鏈安全、打造供應網絡和優化產業內部結構三個方向進行調整。首先，產業鏈安全即健全產業鏈、補齊短板，在產業鏈重點領域和重點環節集中資源進行突破。截至2020年5月，中國已經建成16個國家級制造業創新中心，涉及基礎材料、核心器件、關鍵工藝、重大裝備和軟件五個領域。制造業需要通過企業、行業和政府協同發力、集中攻關，從而更好地發揮相對優勢，提高產業控制力和安全度，提升中國在全球產業鏈中的地位。其次，制造企業風險意識需要進一步增強，對于非核心環節和部件，推動供應鏈多元化和數字化轉型，提高產業鏈安全水平。比如許多供應鏈正從刻板的線性結構轉變成動態互聯的系統，這些系統更容易整合生態系統里的合作伙伴，還能隨時間推移不斷優化。從線性序列的供應鏈到開放互聯的供應系統，這個轉變可以為公司在未來競爭中打下基礎；最后，制造業產業內部結構調整和優化一直在進行，疫情將加速這一進程。受疫情全球蔓延影響，出口企業訂單滑落，企業將可能轉為利用新技術開發國內市場。同時疫情迫使部分中小企業和落后產能退出市場，為領先企業提供整合市場、擴大市場份額的機會；同時，數字技術與制造業深度融合，會催生智能網聯汽車等一批新型智能制造產業，并帶來產業生態與應用場景的根本性轉變。

此外，黃偉強建議先進制造業集群的產業優化要注重融合。龍頭企業應聚焦在產業鏈前端不斷創新，在材料、設計等方面推動產業鏈前進。中小型企業則要發揮自己的核心競爭力，在成本把控、規模生產、效率提升等方面持續改進，不斷優化成本提升效率。形成更加具有競爭優勢的集群效應，保持產業集群的先進性。

賽馬模式發揮促進機構作用

工業和信息化部主導的先進制造業集群競賽引進的是德國的賽馬模式，由政府給予資金和政策支持，企業充分發揮市場優勢來進行優勝劣汰。同時，競賽還引入了德國產業集群的促進機構概念。促進機構是半官方性質，通過政策的打通和創新，負責協調資金分配，推進集群內部的產業鏈互動和融合。

對于促進機構來說，政府部門撥款給促進機構，目的是為了讓其服務好當地產業集群。現在雖然有“促進機構建設指南”（標準草案）出臺，對促進機構的建設與服務內容提出了一些要求，但是將紙面要求轉化成卓有成效的服務，無疑是一種挑戰。

有些促進機構前身是產業協會或科研院所下屬機構，它們早已經服務當地核心制造業多年，經驗相對豐富，但有一些促進機構是新成立的機構，這些機構在如何提供優質服務、如何促進當地制造業集群發展，以及如何與市場上已有的第三方服務機構競爭等方面存在許多困惑。

黃偉強表示，德勤管理咨詢過去一直在幫助中國制造企業做大做強，進行數字化轉型。在先進制造業集群方面，德勤同樣有機會貢獻力量。

他說，“促進機構其實可以理解為更大的、跨地域的產業園區管委會，促進機構建設可以很大程度上借鑒智慧園區建設，而德勤管理咨詢在智慧園區建設與服務上既有理論研究也有豐富的成功經驗。例如，在我們看來，中國產業園區從過去提供房東式的產業服務，向管家式服務演進，德勤管理咨詢這些年來幫助中國產業園區一路升級蛻變，這些積累同樣可以用來幫助促進機構。”

除促進機構外，對于先進制造業集群來說，地方政府也存在類似訴求。例如有些省市也許沒有制造業產業集群入選，但他們同樣迫切希望推動當地制造業向前發展，德勤管理咨詢是端到端的咨詢服務提供商，并被全球著名評級機構Vault評選為全球第一的政府及公共行業咨詢服務公司，在中國擁有250個以上的產業戰略/區域經濟項目，可以幫助政府機構更好地規劃、服務當地制造業。

最后，對于先進制造業集群的發展，黃偉強提出兩點建議。第一要有開放的心態，要相互包容，不要試圖包攬產業鏈所有環節，而是充分發揮各家所長，相互包容、協同、促進，將自身精專的領域做到最優，協同發展。第二，希望產業集群這個概念更多聚焦虛擬的產業集群。虛擬的產業集群可以借助平臺效應，數字化平臺可以起到聚集效應，突破地域限制，互通有無，相互促進。

隨著我國加快從制造大國轉型邁入制造強國，培育世界級先進制造業集群參與國際競爭、維護國家安全成為制造產業發展重中之重的大事。提升產業鏈安全、打造供應鏈網絡、優化內部結構，中國制造業產業集群的加速發展期正式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