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三首

陳衍強

紅河縣

云朵上的紅河縣

背上背著玉溪

懷里抱著普洱

山間鈴響馬幫來的縣城

是紅河谷的古堡

由于年代久遠

南腔北調的居民

早就被云南邊疆的口音

婚配成比南方絲綢還柔軟的紅河方言

抽紅河煙的山寨

身穿綠色陽光的棕櫚樹

用指間上的秧苗

在哈尼梯田的琴鍵上

奏響豐收的天籟

紅河縣是紅河州這個漂亮媽媽

親生的任性女兒

因為隨母姓

甲寅的長街宴

就是舌尖上的紅河州

阿扎河的歌舞

就是紅河州的狂歡節

樂育的刺繡

就是紅河州的美麗畫卷

再寫白水江

白水江是彝良以北的一條河流

也是大地上的另一條道路

不但柔情和詩意 而且低調

像擇水而居的苗家小姑娘

把心情調成洛旺鄉的振動模式

哪曉得在今年雨季發起脾氣來

比洛澤河還任性

你哪怕不招惹它 甚至躲著它

它都偏偏要與你過不去

夏夜的最后一朵玫瑰剛燦爛

白水江就漲成后綴猛獸的洪水

在柳溪鄉的小腿上

河東獅吼 萬馬奔騰

勝過一萬臺挖掘機

打亂了學校上課的時間

改變了隔壁兩口子出遠門的計劃

洪水的快手帶著野蠻和暴力的詞匯

抓著橋梁和堤岸

橫沖直撞 摧枯拉朽

洗劫岸邊的不動產

把吊腳樓里的美女從低處逼向高處

不講道理的白水江 順便用洪峰

把停在路邊的車抱在懷里

無證醉駕 雖然不敢朝鎮雄方向逆行

但是敢把車推到風口浪尖

大搖大擺地從牛街古鎮

抵達鹽津老縣城 然后在朋友圈

消失得無影無蹤

祥云之書

祥云不僅是大理州懷抱的一個縣

還是云南省的源頭

如果你策馬揚鞭 重返西漢元封二年

云南還不叫云南省 只有祥云叫云南縣

即使后來 祥云把大名貢獻給本省

改名換姓后照樣精彩 因為

祥云的祥是吉祥的祥 祥云的云是彩云的云

流水帶走光陰 落葉運來風月

我曾經從云南東北部一路向西

兩次抵達祥云繚繞的祥云縣

在吉祥如意的縣城 呼朋喚友 飲酒狂歌

在大吉大利的水目山皇家禪林

我像徐霞客一樣尋訪 像吳三桂一樣占卜

學林則徐問道 順便打聽擔當受戒處

在云南驛 我踩醒漢武大帝的春夢

一蓑煙雨 銀器叮當

馬幫的鈴聲 客棧的喧囂 胭脂巷美人的清唱

與飛虎隊戰機起飛的轟鳴

是史詩譜寫的交響樂 演奏祥云的光榮和滄桑

假設你心比天高 就攀天峰山聽暮鼓晨鐘

假設你想懸壺濟世 就去興龍寺尋師采藥

假設你心情不好 就找一個姓段的下莊姑娘

與她一起在滇緬公路邊修一間房子

面朝洱海 彩云南現

就算你是云南人 沒有到過祥云就不云南

因為祥云是每一個云南人的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