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說《水滸》(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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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 輯:張勇耀 mzxszyy@126.com
上一篇,我講了“權力選擇題”,也講了“圣賢選擇題”,由此講到了人的“自由意志”。“自由意志”是人類倫理中道德命題能夠成立的必要條件——假如人類社會只有服從以及服從以后的不遺余力,則人類與一切動物將無從分別。
人類社會的所有惡和惡德,都和權力有關——我這里講的“權力”,不僅僅是指政治學中的組織權力,它包含一切人在特定情況下獲得支配性地位之后的權力——比如一個保安他也有相應的是否允許別人停車和通過的權力;一個人在特定時空里對于小動物的生殺予奪的權力——這些個人權力和組織權力一樣,在不受約束的情況下,都會產生各種各樣的惡行和惡德。
與此相應,人類社會要走出權力之惡,除了相應的對權力約束的制度建設外,道德建設——類似“圣賢選擇題”就必不可少。
“圣賢選擇題”的實質,就是高揚人的主體性,激發人的“自由意志”,以此抵抗“權力選擇題”對人品性的敗壞。
我們還是回到《水滸傳》,繼續來研究和觀察陸虞候這個個案,以此來看看人性的黑暗與權力的操控如何做到人性與權力的與狼共舞。
如果說,他加入對林沖的陷害,一開始還是出于被動——《水滸》用“沒奈何”和“顧不得”來表示,但是,接下來,當他確定了自己在“權力選擇題”中的選項之后,他就變得非常主動,甚至,很有創意。
下面,我們就來看看,好朋友好兄弟陸謙如何到林沖家里,有創意地把林沖騙走的。
那幾日,林沖連日悶悶不已,懶上街去。
突然,聽得門首有人道:“教頭在家么?”林沖出來看時,卻是陸虞候,慌忙道:“陸兄何來?”
陸謙道:“特來探望,兄何故連日街前不見?”
雙方口口聲聲都稱對方為“兄”。二人果然是兄弟。“何故連日街前不見?”——明知故問,作惡者第一需要的,是作惡時的心理素質。
林沖道:“心里悶,不曾出去。”
既是兄弟,也不隱瞞。
陸謙道:“我同兄去吃三杯解悶。”
問“何故連日街前不見”,卻不問“因何而悶”,因為他心里明白。直接說去吃三杯解悶,一來已然透露出他知曉因何而悶,一來馬上要拉林沖出門,調虎離山。他目標明確,不枝不蔓。純粹的惡,往往沒有繁文縟節。
林沖道:“少坐拜茶。”
兩個吃了茶,起身。
陸虞候道:“阿嫂,我同兄到家去吃三杯。”
阿嫂叫得親熱,還特意說明“到家去”。掘下一個大大的陷阱,卻說得如此親熱。
一個人,在陷害自己的朋友時,在利用朋友的信任而加害他時,怎么能做得如此面不改色心不跳,如此從容,如此坦然,如此冷血,如此心安理得?
阿嫂叫得如此親熱,心里卻是如此鬼魅,這是何等心理素質?
不是每個人都會作惡,作惡需要契機。
陸虞候如果不碰到高俅,不必作惡。但是,一旦必須作惡,他真有能力作惡。
一般人碰到高俅,未必不隨之作惡。但未必有陸謙這樣作惡的能力和素質。
林沖娘子趕到布簾下,叫道:“大哥,少飲早歸。”
“趕到布簾下”“叫”,可見林沖去得快,可見林沖對陸虞候的信任。還可見這幾天他心里悶,悶壞了。
這就有兩個問題了:
第一,如果真像他所說,高衙內只是因為不認識他的娘子,一時無禮,林沖不會如此耿耿于懷。可見,林沖對高衙內是了解的,對高衙內不放手是有預感的。所以,這種悶悶不樂,其實是深深的擔憂焦慮。
第二,既然這幾日如此憋悶,以至于陸虞侯一來,他就幾乎迫不及待出門,為什么這兩天他不去找魯智深呢?那天分別,魯智深明明告訴他:“明日再得相會。”
我前面說過:林沖其實是怕魯智深的。
他為什么怕魯智深?當魯智深在岳廟前說不怕高俅時,林沖就怕魯智深了。其間的道理,你參得透?
接著看《水滸》。
陸虞候出了林沖家門,就找了個借口,不去家里喝酒了,去樊樓喝酒——家里留給高衙內和林娘子呢。
林沖和陸虞候在樊樓喝酒。林沖一吐衷腸。
而他的娘子此時在陸虞侯家的樓上。衙內百般糾纏。
幸虧錦兒跑脫了,幸虧錦兒得到別人指點,到樊樓來給林沖報信。
林沖趕到陸虞候家,救出娘子。林娘子再次逃過一劫。
但林沖此刻已經成為高衙內要解決的第一對象,因為,只有解決了林沖,才有可能得到林娘子。
而且,即便得不到林娘子,現在也必須解決林沖,因為,一場已經暴露的陰謀,把他們和林沖置于你死我活的對立面。
陸虞候躲在太尉府不能回家,哪怕他就是為了回家,就是為了自己可以過正常生活,他也得讓林沖死。
實際上,當陸虞候同意富安的計謀,不僅自己騙出林沖,還把自己的家當作高衙內的犯罪現場時,他就實際上把自己晾了出來,他已經是宣布與林沖絕交,并下定決心,與林沖你死我活,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了。他利用林沖對他的友誼,如此欺騙與傷害林沖,林沖很難寬恕他。問題還在于,哪怕他面對的林沖寬容他,他身后的高衙內也不允許他和林沖和解。因為高衙內不可能放過林沖娘子。
高衙內不放過林娘子,陸虞候和林沖就無法和解。
所以,只有林沖死了,他才會安全。
富安也是如此。那天,這兩個先后進出林沖家門,一個是騙出林沖,一個是騙出林娘子的歹徒,他們跨進林沖家門的那一刻,與林沖就已經是你死我活了。
所以,現在,陸謙、富安已經不僅僅在幫衙內,他們更是在幫自己。衙內要活命,必須得到林沖老婆,而要得到林沖老婆,只有殺掉林沖。
陸謙、富安要活命,也只有殺掉林沖。
衙內、陸謙、富安,這三個人渣,終于目標一致、利益一致、生死與共了。
林沖在陸虞候家門前候了三天,不見人。當然不可能見到人。此人此刻只能在一個地方:太尉府。
這一點,林沖不可能不知道。但林沖不敢去太尉府門前逡巡。只有這個地方才是陸謙可以藏身而林沖絕無膽量闖入的地方。
陸謙知道,他個人的武力絕不是林沖的對手。所以,在林沖這只大蟲被捆綁制服之前,他只能藏在這里并且絕不會出來。
而他出來之時,就是林沖死亡之日。
所以,在太尉府,他決不會僅僅是消極的躲藏,保住自己的骯臟狗命。他一定會積極的謀劃,要結果林沖的性命。我們接著往下看。
太尉府里,受到驚嚇的高衙內,對陸虞候、富安說道:
實不瞞你們說。我為林家那人,兩次不能夠得他,又吃他那一驚,這病越添得重了,眼見得半年三個月,性命難保!
你聽衙內的口氣,分明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是的,權力羽翼下長大的,基本上都是這類巨嬰:生理上是成人,心理上認知上是永遠也不會再長大的嬰兒!
再看富安、陸虞候如何回答:
二人道:“衙內且寬心,只在小人兩個身上,好歹要共那人完聚;只除他自縊死了,便罷。”
就憑這兩句,風雪山神廟前,不割了小人兩個狗頭,天地不容!老天爺那一場雪白下了!
這兩個惡毒的歹徒,他們已經從林沖老婆的兩次表現中,看出這個女人是不可以引誘也不會屈從的。他們的潛意識里、內心里,已經預料到并謀劃著這樣的結局:殺死林沖,林娘子自殺。
而這樣的結果,高衙內和他們能獲得什么呢?
什么也得不到。
那為什么他們還要這么做呢?
這是權力邏輯的最高境界:誰妨礙了權力意志,誰就得死。
對手的死,就是權力的最大收獲!
這就是權力的非理性,權力的任性。而權力本來就是任性的,所以,權力的非理性,是權力的基本屬性!
但是,要殺死林沖,這三個小人還沒有這樣的力量,也沒有這樣的膽量。
小人是兇殘的,但小人往往也是怯懦的。所以小人往往借刀殺人。借他人的手,來干臟活,是他們的拿手絕活。
這個干臟活的人,出現了。我們往下看。
正說間,府里老都管也來看衙內病證。那陸虞候和富安見老都管來問病,兩個商量道:“只除恁的……”
太尉府里老都管——也就是太尉府的辦公室主任——來了,去里面看視衙內。陸謙、富安兩個在外面開始咬耳朵,謀劃陰謀。
等候老都管看病已了,出來,兩個邀老都管僻靜處說道:“若要衙內病好,只除教太尉得知,害了林沖性命,方能夠得他老婆和衙內在一處,這病便得好;若不如此,一定送了衙內性命。”
他們謀劃的是兩條性命:林沖的和衙內的。
又是一個選擇題:
林沖有命,衙內沒命;
衙內要活命,必殺林沖命。
而要殺林沖,別人做不到,只有高太尉可以做得到。臟手只能是他。
只有高太尉害了林沖的性命,才可以救下高衙內的性命!
但是,一個堂堂國家太尉,能做得出這樣的下流事嗎?
而老都管,應該是老成持重之人,會認可這樣下流無恥的主張嗎?
即便他認可,他敢把這樣下流的計謀告訴太尉嗎?
但這只是我們的想法和擔心。前面我說過:惡人都是有極高的心理素質的。我們往下看。
老都管至晚來見太尉……又把陸虞候設的計備細說了。高俅道:“如此,因為他渾家,怎地害他?我尋思起來,若為惜林沖一個人時,須送了我孩兒性命,卻怎生得好?”
你看,高俅也有兩難選擇:于公不該害林沖命;于私必須救衙內命。為什么他有這樣的兩難?因為:于公,他是國家太尉,林沖是他部下,當然不可加害。而且,作為一個人的基本的道德底線和法律底線,就是素不相識的人,于理于法于情,也不能加害啊!
但是,于私,他是衙內養父,他要救衙內一命。
但我這樣說,是有問題的,為什么?因為,林沖的命是林沖的命,衙內的命是衙內的命,兩者沒有關系——雙方不存在互為條件的關系。
為什么必須害林沖的命才能救衙內的命?
這對林沖公平嗎?
是什么東西讓林沖命變成衙內命的前提的?
這是什么邏輯?這是權力邏輯!
有這樣一個成語:懷璧其罪。
我本來沒有罪,但你看上了我的東西,我就有罪了。
我本來有命,你看上了我的命,我就沒命了!
林沖本來有命,但衙內看上了林沖的老婆,林沖的命就沒有了!
懷璧其罪是什么罪?
懷璧其罪不是法律意義上的罪,是權力罪!
這樣的罪,不知從何而來,不知何時而來,不知如何規避,這是天下所有人無可逃乎天地之間的罪!
這種罪,不是你犯的罪,是罪犯的你!
“懷璧其罪”其實也可以還原成一個“權力選擇題”:
你是要“璧”呢,還是要命呢?
現在,林沖的璧,就是他娘子。他是要命呢,還是要娘子呢?
古人迷信,常說什么命犯太歲,現在,林沖就是命犯太歲了,花花太歲。
其實,太歲哪里是什么天上的木星,太歲就是人間的權力!
我們接著往下看。
太尉在聽了老都管的匯報后,馬上選擇:害林沖的命,救衙內的命。
沒有道德感的人,一般都會有這樣的幾個特征:
第一,做壞事無愧疚。天下無不可做之事,做與不做,不在對不對,而在利不利;不在是與非,而在利與害,不在此事合不合乎正義,而在此事合不合乎利益。
第二,對他人無同情。所有的他者,都是他的利用物,在他眼里,任何人無人格,無人權,隨時可以犧牲。
第三,對自己無羞恥!
你看這三條,高俅是不是這種人格?
缺乏道德感的人格,是一種病態人格、缺陷人格。
但很不幸,這種人格,卻是最容易爬到權力頂峰的人格!
好,現在,老都管告訴高俅:
“陸虞候和富安有計較。”
高俅道:“既是如此,教喚二人來商議。”
毫不猶豫,馬上喚人來商議。
老都管隨即喚陸謙,富安,入到堂里,唱了喏。
高俅問道:“我這小衙內的事,你兩個有甚計較?救得我孩兒好了時,我自抬舉你二人。”
這是什么?這是開價啊!
我前面反復講一個概念:“權力選擇題”。
這里,我要講“權力選擇題”的副卷,或B 卷。
“權力選擇題”的正卷A 卷是給對手的,題型是:
你是選擇被砍掉一只胳膊呢,還是主動奉獻出一根手指呢?
在林沖這里就是:
你是選擇先害了你性命再占有你老婆呢,還是只犧牲老婆保全自己的性命呢?
“權力選擇題”的副卷B 卷是給走狗的,題型是:
你若聽話照做呢,賞,封官加爵;
你若不聽話不照做呢,罰,罰做A 卷。
高俅給林沖的,是A 卷;
給富安、陸虞候的,是B 卷。
當然,B 卷做不好,那就去做A 卷。
如此,你就知道:不給你發“權力選擇題”讓你做,是多大的恩?為什么林沖見到高太尉,一口一聲“恩相”?你可能不懂,你可能嘀咕、納悶:這高俅,對林沖有啥“恩”呢?
我來說下權力感恩鏈:
沒給您發卷子,感恩!——林沖在老婆被衙內糾纏上之前的狀態。
給你發卷子了,你心膽俱裂,但一看是B 卷,感恩!——此時陸謙、富安的心態。
發給你卷子了,是A 卷,感恩!——為什么?因為他畢竟讓你選擇一個較小的傷害!而他本來可以給你任何傷害的!
說到這里,就一定說到“斯德哥爾摩綜合癥”了。其實,“斯德哥爾摩綜合癥”雖然被發現的時間是在1973 年,但這種綜合癥病毒,卻是人類幾千年權力社會埋在人類精神的DNA 里的!
在上述“感恩”鏈里,你會發現,在權力社會,每天都要打開一個薛定諤的箱子:
今天發不發卷子,各半。
發下了卷子,是A 卷還是B 卷,各半。
無論哪一種,都是:生死各半。
可怕的是:箱子里死的不是薛定諤的貓,是你。這樣的權力游戲,玩到最后,世上最后只能是兩種人:死人和死心塌地的人。
現在高俅給陸虞候、富安發的,是B 卷,你看下文:
陸虞候向前稟道:“恩相在上,只除如此如此使得。”
沒錯吧?B 卷!沒錯吧?“恩相”!
還有——接下來林沖就是一個死人,而陸謙是一個死心塌地的人。
回到小說。感恩戴德的陸虞候這個對高俅所稟的“如此如此”,是啥呢?原來,他給高俅出了一個主意:要他在白虎節堂陷害林沖。
這個其實挺有意思。從陸虞候的角度說:我已經把我的家獻給了這一殺人奪妻的偉大事業,你高太尉也得把白虎節堂獻出來啊!
于是,這個堂堂的國家軍事最高議事堂,就毫無愧疚的成為陰謀場了。
下面的情節我們略過,待另外文章來分析。現在我們講到了“權力選擇題”的副卷,那我們再來看看陸虞候怎么威逼董超、薛霸加入這個殺人奪妻工作小組的。
其實,要董超、薛霸在押送林沖的路上害了林沖,陸虞候是自信滿滿,只要他亮出底牌:“太尉的鈞旨”,他不相信這二人會拒絕。將心比心嘛。
但這畢竟是殺人的勾當,非同小可,是嚴重犯罪,要掉腦袋的。所以,董超一聽,有點抖嚯嚯,有些猶豫,但是薛霸則非常爽利地答應了。為什么?
薛霸這個小人,他非常明白兩點:
第一,做高太尉要你做的事,殺人放火都沒有問題。
第二,不做高太尉要你做的事,那倒真的會有大問題。
什么大問題呢?看看陸謙帶來的“權力選擇題”B 卷:
選項一:聽話,殺了林沖,有賞。
選項二:不聽話,沒殺林沖,做A 卷。
這就是薛霸一下子就看清楚的大問題啊:給你B 卷你不做,不知感恩戴德,那就做A 卷啊。你看薛霸怎么說的:
老董,你聽我說,高太尉便叫你我死,也只得依他。
金圣嘆在此句下批曰:“不知圖個甚么,死亦依他也。”金圣嘆本來是一個明白人,此時卻不知怎么突然糊涂了:豈不聞“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死前還要謝恩的中國古代專制社會的規矩么?這種理念,在君主專權時代,是一級一級復制的,正如各級權力機構的權力運作機制是一級一級復制的一樣!
但既然都死了,還有什么怕,為什么還怕,“也只得依他”?
我來回答:
第一,依了,死。
第二,不依,死。但還要搭上更多的,比如滿門抄斬。
這就是“權力選擇題”的A 卷!
為什么選擇死?
因為選項是這樣的:
選項一:你一個人死。
選項二:你一家人死。
你是選擇此時給你的B 卷,還是選擇如上的A 卷?
薛霸比董超明白,所以,他反應比董超快,甚至比金圣嘆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