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街區背景下的商業設計探索

■ 周燁恒 ZHOU Yeheng

0 引言

歷史街區是一個城市發展的原點，也是歷史的記憶。隨著城市的高速發展，歷史街區成為了各個城市居民引以為豪的公共名片。然而，城市中現代建筑的不當更新和建設，使得這些歷史街區淪為一個又一個的城市孤島；一路之隔甚至是一墻之隔，卻仿佛置身在兩個歷史維度之間。此外，歷史街區都面臨著商業化運營的壓力：一方面，需要提供一定的價值產出來維持和運營；另一方面，過度的商業化造成了歷史街區的過度開發，使其歷史氛圍下降。如何取得平衡是一個難點[1]。筆者認為，在保持歷史街區文化氛圍的基礎上，通過周邊區域的整體性協調設計和開發，可以在保持歷史街區原生空間氛圍的同時，提供良好的商業補充，將是一種緩解傳統歷史街區過度開發的有益嘗試。本文以筆者主持的晉江五店市歷史街區北側的晉文坊項目為契機，嘗試和探索歷史街區整體開發的模式和設計方法。

1 項目背景概述

晉文坊位于福建省晉江市石鼓路南側、五店市歷史街區北側，為商業住宅混合用地。原項目由民企進行商業開發，但由于種種原因，在地下室基礎施工后陷入停滯狀態。因此，由政府牽頭五店市的運營方，對項目進行回購和重新開發。在這種背景下，項目的設計不但需要重新探討商業模式和公共空間所需要承載的社會屬性，而且在地下室基礎已施工的條件下，要盡可能保證設計的調整對原有基礎影響最小，使其具備可操作性。這是一個極大的挑戰。

2 歷史街區背景下的設計策略分析

2.1 商業開發與歷史街區的業態互補和屬性融合

歷史街區需要有一個完整的氛圍，本項目南側的五店市歷史街區正是如此：通過對歷史建筑的精選修繕和對整個街區空間的整理，完整地保留了晉江古典的紅磚大厝民居群落。從歷史功能的角度來看，由于當時的封建等級制度，在有限的結構手段、隱私和防衛需求下，整個紅磚大厝都是由大量的紅磚實墻加小門小窗的界面組成。然而，保留歷史氛圍的同時，又意味著封閉感強烈的古代民居并不是現代生活所推崇的空間形態（圖1、2）。

圖1 五店市中較為封閉的原生界面

歷史街區的良好運營離不開合理有效的商業開發。現代商業空間需要更多的對外商業界面，包括廣告位、商業展示面、通透的櫥窗、商業空間的外延，等等。傳統民居的封閉與現代商業所需要的開放是一對天然的矛盾；而過度的商業開發，必然會對歷史建筑的原生形態造成不可逆的破壞。例如，上海新天地的開發，是對原有建筑進行拆除后重新組合，是植入了大量的玻璃、鋼等現代建筑材料而形成的具有舊建筑風貌的“新建筑”，雖然獲得了商業上的巨大成功，卻并不是歷史建筑保護的范疇。但五店市歷史街區不同，本著保護的角度，相關單位頂著巨大的成本和運營壓力，對街區內的建筑本體進行了良好而精湛的原真性修復，包括建筑的形制和建造工藝本身。受此制約，已無法提供更為“良好”的 商業條件。這里所說的“良好的商業條件”，僅僅針對商業本身而言，并不是說歷史建筑修繕設計存在原則性的不足。因此，其北側的晉文坊項目是一個契機：由于沒有歷史建筑本體的束縛，通過適度和兼容性的商業開發，可與南側的歷史街區在商業業態上形成良好的互補。

在整體設計思路上，通過對晉文坊“南市”與“北市”的定義，將五店市歷史街區與晉文坊兩個項目連為一體，強化商業類體驗，與五店市形成差異化的聯動發展。項目南市通過歷史建筑重點關注歷史文化展示、高端歷史氛圍的餐飲和休閑業態，形成一個旅游節點。但這個節點對于游客來說，除了參觀街區的建筑和有限的2～3 個民俗展覽外，并沒有更多停留的可能性。因此，在北市的規劃中，通過空間尺度更大、建筑設施更現代、商業展示面更完整和通透、室外廣場互動性更強的建筑空間，來容納藝術文化活動、本地龍頭企業商業展示、親子生活、旅游商業等配套服務，以及普適性更強的中端餐飲等商業功能。這些功能能夠很好地填補在街區參觀之外停留的空間和時間。互補而非競爭性的總體業態布局，使項目南市和北市成為了一個完整的“旅游綜合體”（圖3）。

圖3 項目南市與北市鳥瞰圖

2.2 建筑形態與空間的過渡和銜接

歷史街區內的建筑均是典型的紅磚大厝民居形式，形態飄逸、細節豐富；但建筑尺度較小，從功能上無法承載現代的商業空間需求；公共空間也曲折狹小，與商業街區所需要的商業展示均好性背道而馳。因此，通過“傳統走向未來”的設計理念，一頭連著歷史，一頭牽著現代，從動線、尺度、空間、形態、材料等5 個方面演繹，完成由歷史街區向現代商業街區的自然過渡。

2.2.1 動線方面

在動線方面，考慮到北市的本質屬性仍然是一個現代化的商業街區，結合地塊的面寬和進深，設置回型的主體動線，形成商業洄游。同時，在南市眾多自由曲折的動線中，發掘主要的客流動線；并在緊鄰南市的一側，通過將連續的商業體量切分成多個獨棟的體量，使眾多小尺度街巷可以無縫滲透到北市的回型商業主動線上，形成“毛細”效應，便于南市和北市的客流能夠自然來往[2]。

2.2.2 建筑尺度

圖2 五店市中較為封閉的原生界面

在項目的建筑尺度上，南側臨接南市一側的獨棟商業體量與歷史街區建筑一致。南側界面的建筑體量也都控制在2 層，至北側局部升高至3 層，在嚴格執行從南市一側的視線控制原則下，盡可能提升商業面積；建筑體量到地塊中部區域開始適當放大，并通過商業連廊形成統一的商業界面；北側則設置完整的大體量建筑，完成由小尺度的歷史建筑到完整尺度現代城市界面的過渡[3]（圖4）。

圖4 建筑尺度分析

2.2.3 空間層面

在公共空間層面上，原有五店市的街巷都在4～6 m 左右，因此，項目在北市的設計上，也充分考慮了這一點。首先，與政府主管部門充分協商，將南、北市之間的洗馬池路由車行道路變更為步行道路；同時，將項目地塊的退界要求從5 m 降低為3 m，使南北兩側建筑更為親近；并沿南側道路設置輕餐飲、酒吧等具有大量商業外擺的業態，使南市和北市兩側的城市空間進一步接近。其次，在設計上從南到北，商業動線尺寸從6 m、10 m、12 m、20 m 逐次放大。一方面，能夠適應現代商業街區的人流尺度要求和消防規范的要求；另一方面，也彌合了五店市的小尺度空間和城市空間的巨大差異[4]（圖5）。

圖5 北市南側步行街氛圍（圖片來源：上海印象空間）

另外，根據商業運營的要求，本項目需要設置2 棟高層塔樓，在位置上，選擇在東北角和西北角兩側設置；而本案地塊東西兩側均為現狀高層住區，在既有條件下，盡可能地從五店市歷史街區街巷空間往北的視線通廊上，規避了高層建筑體量的影響。因此，在城市的垂直空間層面上，不會因為連續的高層塔樓而對南側的五店市歷史街區產生壓迫，體現了充分尊重歷史街區的空間原則（圖6）。

圖6 規劃動線及肌理分析

2.2.4 建筑形態與材料使用

具體到建筑形態層面，在視覺上維持與歷史建筑的統一，在現代設計手法中融入傳統建筑的細節元素和比例關系。在材料上，以紅磚及紅色材料貫穿始終；至于玻璃和陶板幕墻元素的使用，也是從南到北逐次增加，從而降低了使用者在兩個地塊上的感受差異（圖7）。

圖7 建筑造型的過渡

2.3 城市會客廳：活躍的公共開放空間

歷史街區在喪失了原有的居住、祭祀等生活功能后，無疑都成為了城市中一個個巨大的建筑展品；相應地，隨著歷史文化自信的逐步建立，人們也廣泛地認識到傳統文化的魅力，并引以為豪。因此，在本項目的設計之初，筆者就將其定義為“一個城市級別的會客廳”，這也和國企要更多地承擔社會效益的訴求相契合。

在本案的核心位置，設置了一個小型的多功能演藝廳，可以同時承辦企業發布活動和兒童藝術活動。另外，本案在南北方向上存在約4 m 的高差，在設計時，巧妙地利用此高差，以演藝廳為中心設置了半圓形室外觀演區。在此，演藝廳既是一個正式的室內藝術空間，也是一個可以用于傳統民俗表演和現代藝術表演的非正式室外觀演空間，從而形成了一內一外，即一個正式、一個隨性的多重開放空間，成為整個商業活動的焦點，帶動了商業動線活力。

整個建筑由商業連廊串聯，但在觀感上，南側動線更加注重建筑立面的完整感；到了北側，則形成上下樓層之間開敞的商業中庭感受。通過景觀的布置，使南側更加適合休閑和漫步，北側則可以容納更多的商業活動。

連廊系統在演藝廳和室外廣場扭結在一起，形成垂直方向上多層次的觀演空間；再結合觀演廣場周邊的休閑餐飲業態，真正成為了具有會客屬性的城市空間（圖8）。

圖8 城市會客廳：兼顧內外的演藝廣場（圖片來源：上海印象空間）

2.4 傳統建筑細節的現代演繹

一個好的設計理念，不僅需要從整體層面考慮，也需要建筑細節的設計支撐。在項目設計過程中，對五店市原有建筑的形制、肌理、材料、比例、尺度、色彩等都進行了詳細調研，并將“由南往北逐次過渡”的設計原則貫徹始終。

在南市原有建筑中，運用了大量的“出磚入石”構筑手法；而在北市的新建筑中，也運用了這一比例關系，加以簡化，形成了既傳統又現代的視覺觀感，使其與南市和而不同、和諧共生。在材料選擇上，也利用陶板等與磚紅色歷史肌理接近的材料，來實現傳統向現代的過渡和銜接（圖9、10）。

圖9 由南往北的材料過渡（圖片來源：上海印象空間）

3 既有基礎工程條件下的設計難點

本案另外一個特殊之處在于，在本次重新設計之初，現場已經完成了整個項目北側部分的結構基礎施工。經與結構工程師仔細溝通，確定了本次的結構設計原則。

（1）在高層塔樓的結構方案上，對原有的樁基位置采取必要的避讓。因此，需要在建筑設計時，充分考慮新的核心筒對原施工圖中核心筒位置的影響，使現場施工具有可行性。

（2）北側多層商業部分盡量利用原有的柱位，在此基礎上，精確擬合商業動線，并很好地控制建筑輪廓，避免了較大調整。

圖10 城市界面的材料選擇（圖片來源：上海印象空間）

（3）在南側多層商業部分，因現場沒有進行施工，結合南側五店市的實際需求，增設了一層地下停車庫，并考慮地下聯通道與五店市聯通，極大地改善了五店市的停車困境，并促進了南市和北市在功能上的融合。

隨后，建筑方案針對以上3 個原則做出調整，在結構可行的前提下，完成了整個建筑方案的變動，完美地契合了業主方的商業訴求和建筑空間理念。

4 結語

晉文坊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商業項目，它在歷史街區周邊的設計方法上做出了有益的嘗試。通過南北市整體化的策劃和設計，使五店市歷史街區自身的歷史氛圍得到了保證；同時，其商業功能也得到了良好的補充和擴展，彌補了歷史建筑無法容納較大型商業功能的不足。顧客在近距離欣賞歷史文化的同時，還能夠參與其他多方面活動，不至于在歷史街巷中短暫停留后因無所事事而離開，大大延長了在整個街區內的停留時間。停留時間的增加意味著消費可能性的增加，也就有可能帶動住宿等周邊產業，從而豐富了歷史街區的內涵和外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