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的哲學

吳瑕

坐是小憩的一種，也是一種姿勢。站如松坐如鐘，說的是姿態禮儀，坐姿好，詮釋的是一種教養。坐，是兩人之間的招呼，在我小時候生活的鄉村，見人來了就拖把椅子讓來人坐坐，其實那些人都是鄰居，不是好久不見的親戚。若是不給椅子就是不被歡迎，也是主家失禮的細節，來人會記得：我去某家時，連椅子都不給我坐。應該是不被重視后的心態不平。

坐的儀式感在于坐具，小凳子接地氣，長凳是需要平衡合作的，沙發是高雅的，大木椅子方方正正是威嚴的。小凳子一般是用來坐著干活的，比如手洗衣服、擇菜、做針線活，長凳講究的是合作和和諧。有一次鄰家的君君和他爺爺坐一條長凳子，有人喊君君，君君起身就跑，長凳子失去了平衡，高高翹起，君君爺爺失去平衡摔倒了。于是我就被爸爸現場教育：坐長凳子起身時要提醒同坐的另一個人保持平衡，否則容易摔倒受傷。

在那個年代的鄉村，很多村民都習慣了四處串門，沒有人招呼時就坐在滿是雞糞痕跡的臺階上，席地而坐，站起時，拍拍屁股上的灰就走。

我喜歡小椅子，小椅子不高，我可以把腳伸長，感覺自己成了一株植物，接著地氣向四周伸展。我坐在小椅子上剝蠶豆、擇韭菜、看連環畫，也吹過笛子，小椅子上滿是我的生活氣息。

等我長大了到城里打拼，出外時習慣了坐在花壇邊的水泥凳上，嗅著花壇里的芳香，不斷地校正自己的目標。在沒有主人的椅子上，我構思了很多關于未來的藍圖。

有家之后，我習慣于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奶孩子、看書，閉上眼睛后仰著休息，和孩子做游戲、給孩子泡腳、陪孩子成長。沙發就成了孩子成長的空間。

不惑之年之后，看淡了名利，不計較成功失敗，寄情山水園林，用鏡頭記錄四季花開，帶著遇見的驚喜，收攏曾走過的痕跡。帶著一份報紙，走到哪里坐到哪里，報紙成了板凳。看看報云淡風輕，看看天云卷云舒，好不愜意。

坐坐，調整身心，暫時歇息，心平氣和，呼吸均勻；坐坐，清心寡欲，從從容容，大客套、小禮節都恰到好處。坐坐是客氣也是邀請。

坐坐，是人生的一種境界，生活到了寄情山水閑情淡定的狀態下，無欲無求、不忙不慌、不爭不急，讓心靈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