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娟
“兒子兒媳都是知識分子,孫子已經工作的讀研的,你的功勞是大大的。把麥辮放下,不要掐了,出去聊天散心去。都八十多歲了,還要辛苦到什么時候?”
聽到父親的話,母親又是感動又是氣憤。感動的是,父親這個呆頭呆腦的男人,活到八十歲,才懂得心疼自己的老婆,這份遲到的愛也讓母親感到一種炙熱的暖。氣憤的是父親這個“老鬼”,自恃自己是初小文化,從結婚到現在,就沒有一次看得起過母親,甚至還以為他懷才不遇,沒有讀過一天書的母親就根本不配給他做老婆。
“你個老鬼,年輕時差點沒把我折磨死,現在怎么想起說人話了?”母親瞪大眼睛罵著父親,臉上卻掛著孩童般可愛的笑意。
母親是七八歲訂的娃娃親,婆家是一個富戶人家,騾馬成群,土地上百畝。找到這樣的婆家誰不羨慕呢?
一九五四年,母親結婚了。結婚之后,母親沒有享上什么福,反而因為脾氣暴躁的父親受盡了苦頭。
十月,是玉米豐收的季節,也是農人一年中最喜悅的季節。父親把成熟的玉米通過肩挑背扛,從地里搬運回來,剝開外皮,四個一串或五個一串,把綁好的玉米串掛在屋檐下的柱子上,讓玉米通過自然晾曬風干以后,再等有閑暇時間把玉米粒通過手工脫離下來,磨成面粉,以備食用。
剛開始,玉米柱子不高,父親可以獨自完成玉米串的綁掛活兒。等到玉米柱子高過頭頂時,父親就要爬到梯子上面,讓母親在梯子下面給他遞送,經過兩個人的共同協作才能完成玉米串的綁掛勞動。可是,就在這節骨眼上,正在吃奶的姐姐哭了。母親連忙跑去哄姐姐吃奶,急性子的父親在梯子上面等得不耐煩了,他從梯子上面跳下來,又將母親狠狠地打罵一頓。心里委屈的母親三天三夜粒米未進,沒有奶水,姐姐也被餓得哭叫不停。
“死了算了吧!”母親對生活徹底失去了信心。她把自己唯一值錢的一件綢緞馬夾,拿去給外祖母,那是母親沒有舍得穿過一次的嫁妝,哭訴著說:“媽,你給我找的富戶婆家,我實在過不下去了,你女兒就是個鐵人,也挨不了這樣的丈夫。看來,我已經活不成了,這件衣服就留做紀念吧,也算是女兒孝敬您養育了一場的一點心意吧!”
聽到母親心灰意冷的哭訴,外祖母淚如雨下,哭得天昏地暗,好像女兒已經見不到了似的。哭了好久好久,外祖母激動的心情才慢慢平靜下來,她拉著母親的手說:“傻孩子,你死了只有我和你爸爸心疼,還有你可憐的女兒就沒有媽媽了,至于人家,是富戶,又會娶一房的。湊合著過去吧,好好教育孩子,等孩子一天天長大,都有出息了,你就是一個有功勞的母親。先苦后甜,熬過了冬寒就是春暖。”
先苦后甜。聽了外祖母的話,母親把心思都放在教育孩子上。“只有孩子長大有出息了,你才是一個有功勞的母親。”母親堅信外祖母的這句話蘊含著深刻的道理。以后,母親無論遇到多大的麻煩,她都能堅韌頑強地面對。
如果不是母親的堅韌,有沒有我們今天這個幸福的家庭還真很難說。即使歷史不容假設,歲月的磨合,也讓原本性格暴躁的父親變得慈善溫和。從十五歲結婚到現在,母親以她六十多年的堅韌,換來今天我們這個和睦幸福與生機盎然的家。
作為女兒,我要用今后的孝順去回報母親對我們的付出。
媽媽,您辛苦了!
(作者單位:莊浪縣南湖鎮人民政府公共事務服務中心)
(責任編輯 于美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