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駝祥子》中祥子悲劇命運成因的分析

摘要：《駱駝祥子》中的小人物祥子，從心性純良到真正的墮落，其原因是多樣的，是舊時代社會生活的反映。小人物祥子和人力車精密的連接是小說的特點，祥子的三次墮落也代表著舊時代小人物的悲哀。

關鍵詞：《駱駝祥子》 小人物 人力車

一、《駱駝祥子》的文化背景

老舍的《駱駝祥子》描寫的是20世紀20年代人力車夫的悲慘命運。夏志清評論老舍作品：“能寫出純粹北平方言。”“代表北方與個人主義，個性直截了當，富幽默感。”“主角則幾乎全是男人，他總是盡量避免浪漫的題材。”“對于個人命運比社會力量更要關心，他的英雄人物都很有干勁。”他還將小說《駱駝祥子》歸類到寫實主義小說，極具戲劇張力。

《駱駝祥子》除寫實之外，還帶有濃重的諷刺意味，無論人物、對話都和現實社會息息相關。小人物人力車夫使作品與日常生活緊密結合，反映社會真實的一面，從最平常的事物、生活中如實呈現凡夫俗子的“人性”。

二、《駱駝祥子》的內涵

祥子是個單純想完成理想的人，只想買上一部屬于自己的車，做一個真正的洋車夫。他忠于愛情，喜歡“純”，但卻也接受了許多罪惡。祥子的墮落可從幾個癥結當中探悉。

（一）祥子與人力車的關聯

祥子為何非拉車不可？為何不在屢受挫折之際改行做其他職業？駱駝—祥子—拉車，三者的意象在小說中屢次交錯環繞。祥子出身于農村，生長在鄉間，失去了父母與幾畝薄田，18歲的時候便跑到城里來，他所熟知的謀生技能并不多。

與在農村種田用勞力作交易一樣，“車”等于“土地”，農民開墾自己的田，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車夫用自己的車討生活，才能免于受人控制。在這種情況下，他一直向往有一輛自己的車。車是祥子精神世界里的一束光芒，是他奮斗的動力源泉，是他對生活抱有希望的見證。

祥子通過勞動可以換取個人的獨立，掌握自己的命運。當祥子買到自己的新車時，滿臉寫著激動與開心，同時略帶一絲心酸，當他拉起自己的車時，差點就哭了出來。除了仔細端詳這輛車外，他沒有別的更好的表達方式。22歲的祥子，因父母早死，忘了自己生日是哪一天，祥子買車的第一天，他決定那天就是自己的生日，當然也是車的生日，這樣也方便記住，更重要的是車是用自己的心血換來的，同一天生日再好不過了。

（二）人力車背后的象征

祥子拉車的時候，車是有生命的，力氣與洋車的結合，使車與祥子的生命渾然一體，車是他寄托生命之所在，沒有了車，他就失魂落魄，茫然不知所向。祥子有自己的性格特點，無論什么時候在什么環境下，他都會堅持自己的習慣。在車廠的時候，他會讓自己時刻忙碌起來，絕不會閑下來，自己會找點事做，擦車也好，曬雨布也罷，他絕對會給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用不著別人支使，祥子自己就會去干，而且干起來很開心快樂。廠子里靠常總住著二十來個車夫，收了車之后，接下來就是閑聊，有的便去睡覺。祥子呢，他是不會讓自己無事可做的，一開始都以為他是為了討好四爺，想著去巴結四爺呢，可是，過了幾天之后，大家也都看出來了，祥子就是這種閑不下來的人，完全不是要討好的意思，人們也就不再說這件事了。

起初祥子拉車不幸被士兵捉去，搶走他的車及衣物，換上軍裝跟在兵士群中打雜，后來祥子趁夜拉走三匹駱駝逃命。祥子已經跑出二三十步去，可又不肯跑了，他舍不得那幾匹駱駝。祥子全身的財產，如今，也就只有自己的一條生命了。如果這時候地面上哪怕是有一根繩子，他都會很開心地撿起來，拿在手里雖然沒用，但至少是有東西的，不是一無所有的，這樣也是對自己內心的一種安慰。當他逃到城市中，把三匹駱駝賤賣了，旋即病倒，在一家小店里躺了三天，也許就是在店里躺的這三天，他在睡夢中以夢話的方式，被別人給聽了去，當他一覺醒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成為“駱駝祥子”了。“駱駝”加深了其象征意象，“駱駝—在口內載重慣了的—是走不快的。不但是得慢走，還須極小心地慢走，駱駝怕滑;一汪兒水，一片兒泥，都可以教他們劈了腿，或折扭了膝。” 駱駝是負重的，任勞任怨的，但卻很容易受傷，跟祥子的個性有極其相似之處。黃包車是外來文化，祥子拉黃包車，其實已在接受都市文明的轉變，然而精神上卻仍然是忍辱負重的，這是駱駝與黃包車精神轉移的象征。

三、造成祥子墮落的原因

祥子在歷經重重挫折之后，曾有一線轉機——替曹先生拉車，與小福子同受雇于曹先生，從此也許平安過日。然而曹先生是不是可以解決困境的人物？曹先生是一個好人，但也是有理想而無力的知識分子，這種人的缺點就是“沒有骨頭”，對惡勢力缺乏抗拒的能力，一有風吹草動就逃了，這樣的“好人”，顯然不能保護好人，也不是保護神的角色。

真正造成祥子由墮落走向毀滅的關鍵，是小福子的死。小福子的力量來自那里？作用何在？祥子是一個喜歡“純”的人，而真正的“純潔”不在身體，而在于心靈。純潔是不經“可欲”的，“可欲”包括兩種：一是憤怒的考驗，如得而復失的折磨，給與不給所造成的不滿足等;二是引誘性的，如虎妞、姨太太的色誘等。接觸到“可欲”之后，祥子才開始墮落。

（一）第一次墮落

第一次的墮落就是偷駱駝。祥子是一個老實木訥的漢子，省吃儉用買了一輛車子拉，卻被軍隊無緣無故地拉去做苦力，車子也被奪走。一天夜里，祥子趁亂逃了出來，順手偷牽了三匹駱駝，慌慌張張地只賤賣了35元。對于“偷駱駝”這件事，祥子并不后悔，然而，這次是他墮落的開始，因為他的人格受到損害，不完美了。

（二）第二次墮落

第二次的墮落則是屈服于虎妞的誘惑。盡管祥子厭惡虎妞，但被虎妞引誘的事件，“與其說由于虎妞的自作多情、自行其是，不如說因為它把祥子的身體轉變成他自己無法再深信不疑的東西，從而意味深長地改變了祥子的自我欺騙。這一引誘之舉，迫使祥子直面他身體里面不可知而且無法控制的東西。”祥子無法控制自己的內在欲望，矛盾地呈現自己的無能為力。

這次的事情與以往的事情有所不同，祥子就算是有解決的方法，在他的腦海中也不會那么隨便忘掉。不僅是覺得自己身上有什么東西粘住了，在他的心里也很別扭，就像是多了黑點一樣，怎么也不會洗掉。不管他心里是多么憤恨，多么討厭甚至厭惡她，但是，她好像一直在他的心里揮之不去，自己越想忘記，她越在自己的腦海中浮現出來，一個完整的她，一下子把一切美好和丑陋，全部都給了他，就像是那一堆堆的破銅爛鐵一樣，但是在這些破爛之中你總會發現有那么幾個發光的小物件是你無法拒絕、不忍心舍棄的。

這對祥子是個新的經驗，卻也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擾亂，全然令人不知所措。祥子對虎妞，對自己，對現在與將來，都拿不出辦法來了。他對虎妞的感覺，好像是我們小時候膽戰心驚地去捅馬蜂窩一樣，明知道危險，心生害怕，但是總忍不住想去捅開，一探究竟，像是中了邪氣一樣逼迫著自己。迷茫的祥子察覺到有一股比自己的力氣更大的勁，好像要將他揉成了一個圓球，然后迅速地給扔到了熊熊燃起的火團里，他完全沒法擋著前進的步伐。事后祥子內心起了好幾番的掙扎，決定把寄放在劉四爺那兒的30塊錢要回來，買車自力更生，脫離虎妞的掌控，然而這新燃起的希望，卻因虎妞宣稱懷孕而告終。

（三）第三次墮落

第三次的墮落是與夏先生的姨太太通奸。這次的墮落，祥子并非沒掙扎過，理智、恐懼、情感、本能在內心交戰著，然而他的結論是：“欲火是平等的。”在他的生命里仿佛有一種力量完全壓迫著他，讓他自己承認自己是沒前途、沒出息的。祥子此時在生活重大的壓力下，尋求暫時性的快樂與解脫，無暇顧及未來，屈服于最原始的本能。這短暫的快樂卻也真的為他帶來了苦惱——他得了性病。病好之后，他打算努力自強，曹先生和小福子成了他新生的希望——曹先生可為他提供工作機會，小福子是他理想中的伴侶。尋找小福子這件事燃起了他對生命再一次的期許，但小福子的上吊自殺，卻使他的希望再度破滅，祥子的精神全垮了，未來也沒了。其實祥子到北平奮斗，直到遇到小福子，才真正看到一個純潔的人，并不因“可欲”而墮落。照理來說，小福子的命運比祥子更悲慘，她連自己的身體也控制不了，然而她在祥子的心目中，卻是心靈純潔的人。小福子的死，使祥子失去了最后的救贖機會，肉體和精神逐漸走向了毀滅，所以他繼續沉淪。小福子死后，祥子開始利用人性的弱點與同情心，到處招搖撞騙、典當衣物，過一天算一天，把羞恥之心全拋諸腦后，人格也正點滴喪失。最后的墮落，則是祥子為了金錢而出賣阮明，同時也出賣了自己的靈魂。

祥子和車子是生命的共同體，車子被奪走，往往由于惡勢力，如兵與偵探等，這是外在的一股惡勢力;虎妞則是祥子內在欲望的“惡勢力”，這種內在的力量，奪走了他的身體，踐踏了他的自尊。外和內的“惡勢力”奪走了他的身體與靈魂，從而毀滅。

四、結語

《駱駝祥子》深入刻畫了人性中“污濁與獸性”的一面，人除了民生問題方面的滿足以外，一定有其志愿、情欲、需要的另一面，在面對這些問題時，個人將以何種心態及行動來面對？祥子在一連串的失敗后，徹底向命運投降了，呈現出最原始的墮落。

祥子依然在那個所謂的城市，所謂的文化之都，但他已經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他已經變成了人們口中的“走獸”。是誰的錯，難道他自己一點過錯也沒有嗎？他的思想停止住，因此就算是殺了人，他還會負什么責任呢。在他的眼里沒有了追求，沒有了希望，就那么一直消沉下去，就在那無底的深坑里不再掙扎。他完全失去了本心，不，已經是沒有了心，吃、喝、嫖、賭、懶已經成為他的代名詞，如今他失去了心，只剩下一具空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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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李燕燕，女，河南質量工程職業學院，初級，研究方向：實用語文）

（責任編輯 劉月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