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蔣潔草 夏璐
侗族刺繡歷史悠久,是中國最具有民族特色且保存最完整的民間工藝之一。侗繡是侗族歷史、文化發展記錄的載體之一,其具有獨特的藝術特征、復雜的織造工藝且蘊含著深厚的民族文化,于2011年被國務院列入第三批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1]。由于社會的轉型,侗族文化受到了現代文化的沖擊,其文化傳承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將侗族文化運用在包裝設計中,一方面有利于促進民族產品的文化附加值,另一方面也有利于促進侗族文化的活態傳承。
侗家油茶是侗族的特色家常食品,其制作工藝獨特且復雜,具有強烈的民族特色。油茶與侗族人的生活息息相關,在侗族飲食文化中占據重要位置[2]。在侗族的傳統生活中,油茶也是侗族人重要的社交方式,對于鄰里間、親朋好友間、村寨之間的聯絡都起到了重要的作用。逢年過節或辦喜事,侗族人都會烹煮一大鍋油茶邀請親朋好友來分享喜悅,如若好友間鬧了別扭,會互送油茶化解矛盾,因此,侗家油茶是侗族人社交文化的體現。從設計學的角度出發,利用侗族刺繡文化運用在當地特色產品的包裝設計中,有助于將侗族文化進行有效設計轉化,從而助力侗族文化的傳承與傳播[3]。

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顯著提升,消費者對于包裝的需求逐漸從單一功能性需求轉化為復合型需求,包裝的文化性、人文情懷等屬性成為影響消費者選擇的重要因素。因此對于油茶產品的包裝設計并不僅限于運輸流通功能,還需要注重產品的文化傳遞的功能,使其能滿足消費升級的背景下消費者對于產品的消費需求。侗家油茶產品包裝的設計升級,有利于提升產品的市場競爭力,從而更好的占據市場,增加產品的附加價值。
侗族刺繡是侗族人民緬懷歷史信仰的重要載體,但由于侗族刺繡織繡技藝復雜,單純靠人工編織難以適應現代社會的經濟發展,能夠潛心學習刺繡技藝的侗族年輕人也越來越少,侗族刺繡面臨失傳的風險。通過現代設計方法將侗族刺繡進行二次設計,并運用在當地特色農產品包裝設計上,形成差異化包裝設計,不僅能體現侗族的民族特色,達到弘揚民族文化的目的,而且有助于侗族文化的活態傳承,增進大眾對于三江侗族文化的認識。
文旅融合的政策支持不僅為三江侗族旅游地區帶來了難得的發展機遇,還帶來了不斷擴大的旅游消費群體。深度開發侗族特色農產品包裝,有助于提升少數民族地區的形象,并且增大消費市場。將少數民族地區的特色文化融入包裝設計,打造特色民族品牌文化,在當地或網絡上銷售,可以獲得更大的消費市場,從而整體提升三江侗族的經濟效益,借此助推三江侗族地區整體經濟的發展。
侗繡紋樣是文化的一種印記,是侗族人民民族精神的體現,侗族刺繡圖案反映了侗族獨特的民族風貌以及審美情趣[4]。侗族刺繡紋樣大多由神話故事或自然居住環境演化而來,題材眾多、寓意豐富且工藝精湛,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其蘊含著深厚的侗族傳統文化。侗族刺繡可以分為動物紋樣、植物紋樣、幾何紋樣等,每個紋樣都有特殊的含義與民族文化印記,蘊含著侗族文化的發展歷程與演變過程[5]。

1.動物紋樣
動物紋樣源自于侗族人對于圖騰的崇拜之情,是侗族刺繡圖案中最常見的類型,常見的動物紋樣有鳳鳥紋、魚紋、龍蛇紋、蜘蛛紋、喜鵲紋等[6]。數千年來龍都被侗族人視為吉祥之神,侗族人保留著崇拜龍、鳳的習俗。侗族刺繡中的龍紋主要以二龍戲珠、盤龍、云龍、龍鳳組合形態為主,常出現在侗族女子的衣袖、圍裙、銀冠等處。侗族人生活在山多水多的環境,從古至今,侗族人都熱愛捕魚、養魚、食魚,形成了獨特的魚文化。而如今的侗族村寨,魚類的形象被侗族人運用在一切可以裝飾的地方,其中以侗族刺繡為典型。侗繡中的魚紋既有單獨的魚紋,也有魚鱗和魚骨架的形象。侗族人認為魚類具有靈性,能夠給他們帶來幸運,且魚類繁衍能力強,也有多子多福的寓意。在侗族刺繡中,蜘蛛紋也十分常見,有抽象紋樣,也有具象紋樣,常常被運用在兒童背扇、包頭帕、口水圍巾中,在兒童背扇中常常將蜘蛛的腳抽象變形,形成12只腳的抽象蜘蛛紋符號,具體紋樣如表1所示。

表1 動物紋樣分析
2.植物紋樣
侗族人對他們賴以生存的自然環境抱有崇敬之情,植物紋樣自然成為侗繡中占比較大的題材之一。侗族的婦女有著獨特的審美,將侗族美不勝收的自然環境轉化成色彩艷麗的民族刺繡圖案,這也體現著侗族人民對于美好生活的向往以及對于大自然美景的熱愛[7]。在侗族刺繡圖案中,樹紋、花草紋、葫蘆紋等十分常見,侗族人善用植物紋樣進行裝飾。在侗鄉,榕樹被尊稱為“龍樹”,榕樹象征著強大的生命力以及繁衍能力,因此侗族婦女常常將榕樹紋樣與月亮花結合刺繡在兒童的背扇、童帽上,以此來庇護侗族兒童,希望孩童能健康成長。而花草樹木也常被侗族婦女刺繡在服飾上面,如侗鄉常見的山茶花、石榴花、油菜花、蕨類植物等。蕨類植物多生長在大山深處的巖縫或荒草之中,有著強大的生命力以及頑強的精神。蕨芨紋樣一般由6~8個圖案組成一個完整的圖案,常被刺繡在兒童坎肩的領口、童帽中。根據侗族人的描述,古時候的侗族祖先將葫蘆作為渡河的工具,這也使得侗族人能夠在洪水中生存下來,因此侗族人把葫蘆奉為吉祥神而崇拜,侗族婦女常把葫蘆紋刺繡在圍裙飄帶中,腰間盤掛葫蘆箱包。

表2 植物紋樣分析
3.幾何紋樣
侗族刺繡中的幾何紋樣常常以非寫實的規則圖案出現,將一些事物進行夸張化處理,創造出符合侗族人審美的圖案,這類紋樣大多寓意不明,但因其裝飾性極強,受到了侗族人民的喜愛。常見的幾何紋樣有井紋、太陽紋、多耶紋等。幾何紋大多都與其他的圖案相互補充,形成完整的圖案,相映成趣。侗族刺繡紋樣中,井紋是不可或缺的,在侗寨,每個寨前都會有一口井,這是侗族人的井文化。侗族人認為井意味著子孫滿堂,人丁興旺,同時也認為井紋象征著女性生殖器官,是侗族人生殖崇拜的體現。而在侗族人心目中,太陽是兒童的保護神,太陽紋一般被用在童帽、背扇中,侗族人希望太陽可以保佑孩子健康成長、逢兇化吉。侗族人崇敬祖先,在侗繡中常常出現多耶紋,描繪侗族人跳多耶舞的場景,這也體現侗族人對于侗族圖騰和祖先的崇敬,體會到濃厚的侗鄉的風土人情。

表3 幾何紋樣分析
三江侗族刺繡的在色彩的選擇上多選用藍、青、紫、黑、白、粉紅等色彩,多為自然界可見的色彩,顏色明快,又不過于繁復令人眼花繚亂。大多數紋樣都是刺繡在高純度的底布上,繡線光彩亮麗的顏色與高純度的底布形成強烈的對比,素與彩結合,冷暖相宜,形成賞心悅目的獨特風格。侗族的繡娘沒有經過系統的學習色彩配色,她們進行色彩搭配時完全依靠大自然的配色,由心而發,作品的色塊與色塊之間色彩搭配協調,給人以清新的審美感受,這也體現出來侗族繡娘的超凡藝術造詣。

圖1 侗族刺繡色彩(圖源:貴州侗族服飾文化與工藝)
為了適應現代市場需求,將侗族刺繡紋樣更好的融入現代包裝設計中,要對于侗族刺繡紋樣基于設計學的基礎上進行二次創作[8]。侗族刺繡紋樣的運用不能照搬現實,而是要將侗族人民的審美以及文化思想融入包裝設計中,現代設計審美所提倡的是簡約、時尚、自然,與侗族刺繡中復雜的紋樣相反,因此要對與侗族刺繡紋樣進行概括、提煉、升華,提取紋樣最核心部分。根據前文對于侗族刺繡的探究,發現組成侗族刺繡DNA鏈條的是紋樣、色彩,只有在此基礎上進行設計,才能保證侗族刺繡在融合現代設計時固守本源。
侗族刺繡的紋樣取材十分廣泛,寓意深刻,本研究對于侗族刺繡紋樣進行分析,對于其可提取的紋樣元素進行了研究,發現侗族刺繡主要是由其結構、內部細節、裝飾所構成。將特征性較強的侗族刺繡紋樣作為母體,提取線稿,為了更好的與現代設計融合,展示其視覺效果,對其進行解構,從而提取出核心紋樣因子作為初始設計模型,具體見表4。

表4 侗族刺繡核心紋樣提取
侗族刺繡色彩的選擇上,大多運用了絢麗的色彩,這也最直觀的體現了侗族人民的審美。本研究選取保存較為完整的侗族刺繡紋樣作為色彩提取的載體,最大程度保存侗繡色彩的原真性。提取侗族刺繡紋樣的色彩因子,為了使得提取的色彩更具代表性,進行了二次篩選。最終,根據侗繡色彩特征以及設計方案所需色彩進行再次篩選,構建出色彩基因庫,具體提取見表5。
侗族刺繡紋樣走進現代生活,被消費者所接受,一味照搬模仿是不可行的,利用現代設計方法對于侗族刺繡基因進行微調演變,使侗族刺繡符合現代設計的審美,才能煥發出其核心光彩。形狀文法是一種根據形狀演化而生成新的形狀的設計方法,其演化規則有縮放、移動、復制、旋轉、置換、錯切等。基于形狀文法對于圖形再設計,不僅可以保證原圖案的特征,也能在此基礎上創造出新的圖案。
以侗族刺繡中的龍紋為例,進行設計流程展示,如圖2所示。第一步:將核心紋樣設置為初始模式,完善畫面細節;第二步:對于畫面多余的線段進行裁剪,使畫面更佳簡潔;第三步:保證基本元素不變的基礎上,通過微調對紋樣基本型進行處理;第四步:對于紋樣進行標準化制圖,使得其符合現代設計規范審美;第五步、第六步:對圖形進行規范化制圖處理,添加細節使其與現代設計融合;第七步:將最終的圖形添加色彩,得到新的設計圖形。

圖2 侗族刺繡龍紋演化過程圖
將設計衍生完成的圖案,融合現代設計理念,應用在侗族油茶包裝上,以“侗聽油茶”為名完成此系列設計。此系列作品遵循形式美法則進行設計,形式美法則的核心是變化與統一相輔相成,變化里蘊含著統一,法則主要包括:對稱均衡、單純齊一、調和對比、節奏韻律和變化統一。在色調的選取上,選擇綠色為主色調,意在體現侗族油茶無公害的生長環境,并且整體設計風格與三江侗族地區地域風景特色相符。運用現代設計的手法,將侗族刺繡紋樣運用在油茶包裝中,一方面可以提高侗族油茶的商業價值與文化內涵,另一方面,助推侗族文化“走出去”以及活態傳承[9]。

圖3 侗聽油茶包裝設計
侗族刺繡具有濃厚的地域特色以及深厚的文化價值,其反應出的民族文化特征及內涵值得我們深入研究[10]。將侗族刺繡紋樣運用在當地特色農產品包裝設計中,豐富包裝設計視覺美感的同時也提升了農產品品牌文化價值,更有助于侗族文化被更多的人了解。本文通過對于侗族刺繡基于形狀文法和形式美法則進行設計轉化,使侗族刺繡紋樣以全新的風貌進行展現,為侗族刺繡文化注入新的活力,也為創新傳承民族文化提供了一條新思路與新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