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不倒的墻

孫君飛

在木偶國和秤砣國之間聳立著一堵墻，這堵墻又長又高，高得一個人站立在墻下面，抬頭望不到墻頭，完全把這兩個小國家的人們阻擋在了墻之外。

有時候，好奇的孩子會問家里的老人：在木偶國和秤砣國的國界線上，為什么要高高地筑起這么一堵墻呢？墻上還沒有任何一扇門、一扇窗，簡直連另一邊最響亮、最熱鬧的聲音都聽不到呢。

家里的老人會對好奇的孩子講：這堵墻是從什么時候豎起來的，連老人的爺爺?shù)臓敔敹加洸坏昧恕Ｖ劣诮ㄖ邏﹂L壁的原因，老人倒知道，那是因為一代又一代的國王都極怕另一個國家的空氣有劇毒，有傳染瘟疫的細菌，保護墻壁代代屹立不倒的命令是寫進國家法律的，要求每一個家庭在新生兒一歲生日時，必須為墻壁添加或者修補至少十二塊磚，致使墻壁越來越寬，越來越堅固。（另一個國家實行的也是同樣的法規(guī)。）

孩子會接著問：兩個國家之間真的發(fā)生過可怕的瘟疫嗎？

老人會嚴(yán)肅地回答：當(dāng)然發(fā)生過，那一定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兩個國家都死亡了許多人，為阻止瘟疫的持續(xù)傳染，避免國家的滅亡，寧可讓兩個國家的人們永生永世老死不相往來，最初的那位國王也要下令豎起這樣一堵高墻長壁。

聰明的孩子則會繼續(xù)問：可是再高的墻壁也高不過天空啊，仍舊會有鳥兒在人們不知道的時候飛過來飛過去，它們不會傳播疾病嗎？當(dāng)然了，大風(fēng)也會在墻壁上空刮過來刮過去，大風(fēng)得了病，難道不會傳染給烏云嗎？烏云又會下雨下雪，既能下到墻壁外的國家，也能下到我們國家。建立這一堵墻，還沒有一扇門窗，現(xiàn)在看來真的還有必要嗎？

老人往往會慌忙警告孩子，千萬別質(zhì)疑國王的墻壁，因為這觸犯了國家的法律，如果被人舉報，全家人都會遭受嚴(yán)厲的懲罰。

孩子就不敢再追問下去，雖然心里越問越覺得疑惑，畢竟他們還是好奇的孩子，而大人們的好奇早已被墻壁的陰影覆蓋住了。

孩子們會偷偷地敲一敲墻壁，想遇到正在另一邊敲墻壁的孩子;他們還想知道，墻壁的另一邊開的是什么花，生長的是什么樹，那里的孩子們會唱什么歌，聽什么故事;他們甚至想知道，有許多年了，他們這邊家家平安，幾乎看不到病魔和災(zāi)難的影子，反而山河美麗、鳥語花香，另一邊的國家也是這樣嗎？然而，這樣美好的生活又能延續(xù)多久呢？萬一國家發(fā)生了災(zāi)難和不幸，誰又能幫助他們呢？

可惜出生的孩子越多，為建立在兩個國家之間的墻壁添加修補的磚塊也越多，這堵高墻長壁簡直戰(zhàn)勝了時間和風(fēng)雨的侵蝕，牢牢地聳立著，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唯一一個木偶國或者秤砣國。長大以后的孩子們終于明白：真正的高墻其實是壘在國王和人們的心里，那是更為可怕的墻壁，墻壁不倒，人們付出的代價就會越大。

（編輯??余從/圖 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