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格局

劉德鳳

前段時間，老家親戚托我幫他拿主意孩子是務農，還是讀大學，讓我想起自己的經歷。

我讀初中時，父親生了一場大病，無法下地勞動，母親一邊撫育我和幼妹，一邊務農，生活艱難。于是我計劃報考中專，因為畢業后分配工作，可以過安逸的生活，還能幫家里減輕負擔。我將計劃告訴家人時，母親歡天喜地，夸我懂事，父親卻沉默半天。

第二天，父親早早把我喊醒，嚴肅地說：“讀中專雖能早點兒解決家庭困難，但你一輩子就困在小鄉村了。我小時候成績不錯，但家里窮，你爺沒讓念初中，我遺憾終生。務農不需要文憑，可我還是暗地讀了些書，想努力彌補。”

在我眼里父親知書達理、滿腹經綸，沒承想他僅讀過小學，我很意外，也很受觸動，決定按照他的意思去做。

可我的成績考重點高中還有很大差距，怎么辦？那時我住校，總比別人早半小時起床，遲半小時睡覺，一個人偷偷地學習。困了，用冷水擦把臉；累了，閉上眼休息幾分鐘又繼續學。當年中考全校有兩個學生考上重點高中，我成了其中一個。

拿到通知書，父親眉開眼笑，母親卻哭了——高昂的學費像大山，壓得我們喘不過氣。一天，爺爺奶奶外出，父親將后山的樹全賣了。要知道這些樹是給年邁的爺爺奶奶做壽材用的。爺爺奶奶自然不高興，和父親大吵一架，在他們看來，一個女娃讀那么多書純屬浪費。一向孝順的父親若不是迫不得已，也不會出此下策。

我拿著賣樹錢上了高中，后來，全家又舉債供我讀大學，畢業后我留在城里工作，生活呈現出從未有過的美好景象……是父親的格局讓知識改變命運成為可能。這是我的故事，我很想說給親戚一家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