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啟耀：腰纏萬貫的乞討者

劉偉

劉啟耀

1934年10月中央紅軍長征后，江西省蘇維埃政府主席劉啟耀留守蘇區打游擊，演繹了一段“腰纏金條沿途乞討尋找黨組織”的感人故事。

“十二分節儉主席”

1933年12月，劉啟耀當選江西省蘇維埃政府主席。他走馬上任頭一樁事，就是號召機關工作人員“反對鋪張浪費，厲行開源節流”。他發布文件，嚴格規定所屬各級一切經費開支都要注意“十二分的節儉”，并要求大家：“每天節省一個銅板，不進館子、不吃零食，戒絕吃煙、吃酒、吃私菜等口腹上的浪費。”

劉啟耀向來言行一致、表里如一，要求別人不做的，自己帶頭不做;希望別人做到的，自己帶頭做到。他起草文件用的膠紙、毛邊紙，至少要寫三道，一道鉛筆，二道紅筆，三道墨筆，從不浪費一寸可寫的紙張。

因為劉啟耀逢會必講“十二分的節儉”，于是，大家給他取了個雅號“十二分節儉主席”。他聽過之后也不生氣，呵呵笑答：“你們曉得要十二分節儉就好！革命需要節儉，反對鋪張浪費?！?/p>

中央蘇區第五次反“圍剿”的斗爭形勢異常殘酷，劉啟耀在干部大會上公開表態：“我從現在做起，每月自帶伙食，不要公家津貼，一直堅持到反‘圍剿最后勝利為止?！币皇て鹎永?。全省黨員干部紛紛表態，一致舉手，決心跟劉啟耀主席一樣做到。從此，劉啟耀堅持每隔兩個月回興國老家挑米回省蘇維埃政府。其妻不解，嗔怨道：“當了省主席，連飯都賺不到一口，真沒出息。”劉啟耀解釋說：“共產黨的官，再大職務也是為人民群眾謀利益的。”后來戰事越緊，工作越忙，劉啟耀無暇回家背米。妻子就挑兩布袋米，步行送糧到省政府駐地。當時廣為流傳這樣一首革命山歌：蘇區干部好作風，自帶干糧去辦公。日著草鞋干革命，夜走山路打燈籠。

九死一生尋找黨組織

1934年10月，中央紅軍突圍長征后，敵人乘勢向中央蘇區大舉進攻。江西省軍政委員會率領游擊武裝3000余人在省委代理書記曾山、省蘇維埃主席劉啟耀、軍區司令員李賜凡等人的帶領下，開展游擊斗爭。

1935年1月初，紅軍游擊部隊被敵人緊緊包圍在小布樹陂村的狹小地帶。江西省軍政委員會率部沉著堅定，與敵軍多次接觸交鋒，實施突圍計劃。為了保存革命火種，部隊決定分成三條路線從樹陂村突圍，第二路由劉啟耀與李賜凡率領。他們在突圍中遭到敵人圍追堵截，被困于寧都小布以北的崇山峻嶺之中，孤立無援、天寒地凍、缺醫少藥。在此逆境中，劉啟耀率領部隊頻繁阻擊數十倍于己之敵，終因敵眾我寡，彈盡糧絕而被沖散打垮。

戰斗中，劉啟耀負傷，血流如注，昏迷不醒。生死關頭，劉啟耀的庚兄當機立斷撕下貼身內衣替劉啟耀包扎好傷口，然后解下他的武裝帶，拿過他的手槍，穿上他的外衣，將劉啟耀推入死尸堆中，自己沖向山頂吸引敵人離開陣地，結果被蜂擁而上的敵人擊中頭部，壯烈犧牲。

當晚劉啟耀蘇醒過來，目睹尸首狼藉、血水橫流的慘狀，欲哭無淚，強忍悲痛爬往一處隱蔽山洞，找出黨組織交給他保管的13根金條和一批首飾銀元，用布包好系在腰間，然后輾轉遂川、萬安、泰和一帶流浪乞討，一邊秘密尋找黨組織，一邊聯絡失散同志。經過兩年多的苦苦探尋，他終于找到了黨組織，還聯絡上200多名失散的黨員，并把金條等財物交由毛澤覃之妻賀怡轉交給黨組織。臨時省委用這筆經費買了一棟房屋，建立了省委秘密機關，部分剩余經費用于保釋獄中的戰友。

身患重病默默為黨工作

1941年，皖南事變發生，國民黨反動派變本加厲推行反共反人民政策。7月，江西省委遭到破壞。在大搜捕中，劉啟耀被捕入獄。國民黨反動派對他進行人身摧殘、迫害。劉啟耀大義凜然、視死如歸，一口咬定自己僅是失散紅軍。經過半年的關押審問，反動派一無所獲，對這個守口如瓶的硬漢無法治罪。最后，劉啟耀由泰和縣馬家洲的朋友出面擔保釋放。這時，江西、廣東兩省的地下黨組織機構已解體，劉啟耀與組織失去了聯系，成了一只離群的孤雁。他回到馬家洲，根據黨在國統區開展工作的要求，先后在武溪、上灣、龍泉等地設棚賣茶度日，等待時機為黨工作。

自1934年離家后，劉啟耀近十年未與家人見面，也不知家里妻兒老小是死是活。經多方打聽得知，母親不堪受國民黨反動派與地主迫害自縊而亡，妻子遭國民黨酷刑，落下殘疾。長女劉文香4歲時就被送到楓溪陳家做童養媳，兒子劉長涌14歲被迫去學撐船當船夫，終日漂泊在興國至贛州的江河上，胞弟劉啟琨參加紅軍長征因負傷回到興國，被反動派折磨致死。家里僅剩殘疾的妻子與撐船的兒子相依為命，在死亡線上掙扎。聽到這些情況后，劉啟耀心如刀絞，但為了革命，他強忍悲痛，繼續隱姓埋名，流浪他鄉，默默為黨工作。

由于殘酷的斗爭環境，劉啟耀積勞成疾。1946年1月的一天，劉啟耀病情突然惡化，吐血不止。彌留之際，他讓人抬他到“贛寧旅泰同鄉會”的廳堂躺下。第二天，劉啟耀安詳地離開了人世，時年47歲。同鄉會的人把他安葬在馬家洲一個山丘上，沒有墓碑，只有一堆新土。

（金衛東薦自七一網 七一客戶端/《學習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