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劉海粟的書畫收藏

摘要：20世紀初期，隨著清王朝的瓦解，宮廷藏品大量流入民間，此時的收藏市場極其活躍，名家云集，如海派藏家吳湖帆、張蔥玉等人。但論及劉海粟，后人大多注重其書畫創作、藝術教育等方面的輝煌成就，卻鮮少關注到他也是一位精于鑒別的書畫收藏家，而他在書畫創作上的造詣與收藏、鑒賞是密不可分的。

關鍵詞：劉海粟;收藏;劉海粟美術館

一、 收藏緣起

劉海粟1896年出生于江蘇常州，祖上為書香門第，其父劉家鳳經營族中錢莊，母親洪淑宜為清代文學家洪亮吉的孫女。他自幼聰穎，得母親悉心教導，對書畫藝術頗有研究。1909年劉海粟至上海周湘開辦的傳習所學習西洋畫，1912年創辦上海美術專科學校，其間與書畫界名家、收藏家交往甚密。這一時期活躍在上海的書畫收藏家，大體為官僚、實業家、文人這幾類。在文人藏家中，吳湖帆以祖上家藏豐厚又極具鑒別力而享譽一時。劉海粟與吳湖帆早年便有交往，從吳湖帆的《丑簃日記》中便可見二人交往之證。吳湖帆詳細記錄了1937年至1939年間劉海粟往來家中看畫、鑒畫事宜，記在劉海粟所藏書畫二十余件（表1）。劉海粟在與吳湖帆的交往中，經眼無數珍貴名畫，提升了鑒別力，與諸多收藏名家亦多有往來開闊了收藏眼界。

此外，劉海粟在上海的居所與古董商錢鏡塘家相近，錢鏡塘經營一家古董行專營名人字畫，他還曾以高價從劉海粟手中買入一幅王翚畫作，這些藏家也常通過他進行書畫交易。上海自開埠后已逐漸成為遠東第一大都市，而隨著時局的動蕩，大量蘇杭富商、書畫家來到上海租界躲避戰亂，攜帶的家藏書畫低價變賣，這也為藏家們提供了收藏之便，劉海粟便是在這段時間購藏了大量的古代書畫。

二、遞藏經過

劉海粟收藏之艱辛，有的幾經曲折獲得，有的在動蕩年間變賣或遺失。所見劉海粟收藏活動最早為1919年，第一件重要藏品是傳為五代關仝的《溪山幽居圖》，最后一件是金代李早的《回部會盟圖》。1919年劉海粟至日本考察期間結識橋本關雪等畫家，還一同創辦為古畫研究和鑒賞的“解衣社”，并出版《解衣磅礴集》。1919年10月劉海粟在歸國途中結識新華藝專校長徐郎西，至徐家看畫時從河南客商手中以三百大洋購入關仝《溪山幽居圖》，得此古畫后劉海粟日日觀摩，竟在一塊小石頭上發現寫有“關仝”二字，因而委托美專教授唐吉生等多次懇請吳昌碩題字，但無奈其以宋畫難得不興題字而婉拒，最后由葉恭綽鑒定題于畫外左下角“關仝真跡”四字。唐吉生見劉海粟如此喜愛古書畫收藏，后來還多方奔走，為劉海粟求得一幅八大山人《孔雀圖》軸，現二作均藏于上海劉海粟美術館。

此后經年，劉海粟不斷購入書畫，1938年購入多幅作品如仇英春夏秋冬手卷、《秋原獵騎圖》。1939年出版的《存天閣秘笈第一集》中收錄個人收藏歷代名畫20幅，以及《海天鴻藻》與丁慧康及溥侗的藏品共20幅。同年，劉海粟與吳湖帆等人在上海南京路大新公司舉辦中國歷代書畫展覽會，劉海粟捐贈古代書畫28幅用于展覽，其中包括幾幅重要作品如關仝《重江疊嶂圖》、王翚《竹嶼垂釣圖》等（表2）。劉海粟曾以1000元高價購入王翚《竹嶼垂釣圖》。大約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錢鏡塘在劉海粟家中見到此畫，原為王翚畫給雍正朝文淵閣大學士陳元龍之作，而錢家祖上就住在海寧陳閣老家對面，因而多次求購。劉海粟一開始并不想出售，見錢鏡塘要將畫捐贈給博物館，最后以16根金條賣出，后請吳湖帆與張宗祥題跋，此畫現藏于浙江省博物館。另有一幅《黃石齋松石圖》，劉海粟曾有臨《黃石齋松石圖卷》題記云：“舊藏黃忠端公真跡墨松都二十九，極龍蟠虬舞之勢，筆力跌宕，于風煙無人之境，疏淡高潔，唐無此品卷末有倪鴻寶長跋二，誠國中僅有無上黃倪神品，為余生平極愛珍物。近年遍歷歐洲各國，悉挾與俱，身處艱難時，撫卷展讀，不覺氣若虹矣……美術學校經費奇絀教授束脩已四月不發，學生火食且不繼多方借貸猶不足，乃忍痛將此卷子出賣于粵中某君，以度難關。中心惻惻，痛惜無已，乃竭一日精力臨之”。此畫約在1937年被賣出，劉海粟并臨寫一幅。而據黃般若之子黃大德所說“1932年，家父游江浙，在上海袁仲頤家購得黃道周的《松石圖》。這手卷原為廣東著名篆刻家何昆玉所藏，后來可能是廣總督袁樹勛流寓上海前所得。”畫卷后有忠端公小楷書贈倪文貞公詩稿，經吳湖帆鑒定為真畫假跋遂割去題跋后重裱，最后為香港收藏家何耀光所得。而劉海粟臨寫的手卷與黃般若所藏《松石圖》的畫跡、題跋等均一致，如此若是同一幅圖，最后賣給的“粵中某君”應是黃大德所說的香港收藏家何耀光。

隨著戰爭不斷爆發，劉海粟多次身入險境，經濟拮據時曾將名下產業向華僑銀行作為抵押，但就在這樣艱苦的環境中仍未拋卻收集古畫的熱情。1946年又從姜紫辰處購得周亮工集本冊頁，共20多張，其中有惲壽平、王時敏諸多名家手筆。劉海粟摯友謝海燕曾稱：“劉海粟以三石為師，最喜歡石濤，也歡喜沈石田和石溪”，他收藏沈周的書畫作品多達十余件，如《絕壑攜琴圖軸》《山水冊》等。

三、藏品流向

1994年，劉海粟將所藏歷代書畫悉數捐贈給上海劉海粟美術館，包括中國古代和近代書畫共363件，涵蓋唐宋元明清各個時代，其中清代藏品有136件。1996年上海劉海粟美術館出版《劉海粟美術館藏品中國歷代書畫集》，收錄劉海粟書畫藏品158幅，2016年出版《再寫劉海粟》中又增三幅，這些藏品作為永久館藏，為上海劉海粟美術館增添了豐富的色彩。

自此可見劉海粟的成就不止于書畫、教育等方面，在鑒藏上更是頗具成果，藏品自五代至宋元明清及近代名作，以明清書畫居多，收藏范圍之廣，歷經動蕩年代卻能將所藏書畫完好地保存下來實屬不易，晚年又將藏品無私贈予劉海粟美術館，為我們留下了一筆寶貴的藝術研究史料。

參考文獻：

1.劉海粟.中國歷代書畫展覽會目錄[M].影印本.1939.

2.袁志煌，陳祖思.劉海粟年譜[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1992.

3.吳湖帆.吳湖帆文稿[M].浙江：中國美術學院出版社， 2004.

4.黃大德.吳湖帆與黃般若的書畫情緣[J].收藏：拍賣， 2014（10）：78-83.

5.唐勇剛.海上鑒藏名家錢鏡塘研究[D].中央美術學院， 2006.

作者簡介：

邢新蘇，南京藝術學院藝術史與博物館典藏專業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