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騎馳騁在淮北平原上
——新四軍四師騎兵團的戰斗故事

周善偉

騎兵團于1941年8月1日成立，至今已有80周年了。父親周純麟當時由四師蕭縣獨立旅二團副團長調任騎兵團副團長，不久升任團長兼政委，直到1946年9月調離。他在騎兵團戰斗生活了5年多，參與了騎兵團的初創、整訓、擴編，部署指揮了歷次戰斗，親歷了騎兵團由小到大，由弱到強的成長歷程。他和騎兵團其他領導共同帶出的威震淮北平原的鐵騎部隊，被譽為“紅色哥薩克”！

成立騎兵團

騎兵團是在抗戰最艱苦的時期誕生的。皖南事變后，在豫皖蘇地區的八路軍四縱部隊奉命改編為新四軍四師，彭雪楓任師長兼政委，帶領部隊在淮北地區開展艱苦的對日偽頑的斗爭。在緊張的戰斗中，部隊經常遭到敵人騎兵的襲擊，尤其是國民黨頑軍騎八師仗著是騎兵，驕橫妄為，燒殺搶掠，使我軍遭受極大損失，最后，上級不得不決定四師退出津浦路西根據地，撤到津浦路東皖東北洪澤湖一帶進行休整。

我軍的損失深深地刺痛了師領導的心。彭雪楓師長不僅認真總結了經驗教訓，而且從黨的政策和策略上、建軍方針和作戰指導思想上進行了深入分析思考。要恢復和擴大抗日根據地，就應建立一支能征善戰、機動靈活的快速部隊——騎兵部隊，在廣袤千里的淮北平原上縱橫馳騁，以快制快，針鋒相對，掌握戰機和機動的主動權，既能對付日寇的“掃蕩”，打擊土匪頑軍，又能對付國民黨騎兵的突然襲擊。要成立騎兵部隊，當時也具備一定物質條件，師部有騎兵連，師屬各旅、團都有騎兵通信排或班；團以上干部有坐騎。同時，當地群眾喂養的耕馬和馱馬很多，可以征購一些做軍馬。至此，建立騎兵團既是對敵斗爭的需要，也具備了必要的條件。

1941年5月，在蘇北仁和集召開的第四師軍政委員會會議上，彭雪楓師長正式提出組建騎兵團的主張，并安排師司令部偵察科長盛士坤著手組建騎兵團。

8月1日，在蘇北淮寶縣（今洪澤縣）岔河集召開了騎兵團成立大會，四師參謀長張震代表彭雪楓師長宣讀了騎兵團正式成立的命令，黎同新任團長兼政委，周純麟任副團長。當時騎兵團全團僅有指戰員250余人，所屬部隊也只有3個連。

整訓騎兵團

騎兵團的成立無疑是如虎添翼，給抗日軍民帶來極大的振奮，但由于沒有經過訓練和戰斗，初建時暴露了不少問題。團里的戰士大都是從步兵抽調來的戰斗骨干，他們作戰勇敢，作風頑強，但缺乏嚴格的騎兵訓練；干部不會騎馬，不會喊口令，更不懂騎兵戰術和指揮作戰，見到馬撒野不會調教；戰馬少，裝具簡陋，武器裝備也很差，嚴重影響了我騎兵行軍作戰能力。另外，在執行群眾紀律和政策方面也存在不良傾向，屢屢發生違反群眾紀律的問題。面對騎兵團現狀，師領導決定整訓騎兵團。

1941年冬天，騎兵團奉命到江蘇泗陽縣界頭集大江莊一帶進行短期突擊訓練和紀律整頓。

整訓伊始，彭師長約我父親周純麟在洪澤湖西岸半城四師師部進行了一次長談，這是彭師長第二次找周純麟談話。第一次談話周純麟還記憶猶新：1940年初，周純麟隨新疆“新兵營”的同志們回到延安，進行短期休整后，為充實新四軍，中央決定抽調部分軍政干部到華中抗日前線，周純麟是其中之一。4月份來到彭雪楓領導的新四軍第六支隊報到，司令員彭雪楓找周純麟談話，準備安排他到永城蕭縣獨立團政治處當主任。周純麟聽后說：我文化不高，大道理講不多，還是讓我帶兵打仗吧。彭司令員說：那好吧，就去蕭縣抗敵總隊一營當營長。周純麟當即表態：行！只要有仗打就行！不久，周純麟又調到蕭縣獨立旅二團當副團長。組建騎兵團時，經淮北軍區副司令員饒子健（同在新疆新兵營學習）推薦到騎兵團當副團長，不久任團長兼政委。

這第二次談話，彭師長首先問起周純麟的經歷。周純麟告訴彭師長自己曾受黨派遣到新疆軍閥盛世才的騎兵部隊做友軍工作，在喀什疏勒騎兵四十八團三連任少校騎兵連長，系統地學習了蘇聯紅軍編寫的《騎兵操典》和《騎兵教范》。彭師長接著又問到騎兵的特點、技術，怎樣才能建設好一支騎兵部隊等問題。周純麟根據所學的教范知識講了一系列的騎兵訓練科目。彭師長越聽越有興趣，周純麟越講越放開了膽子，還當場表演了馬上動作。彭師長又詳細詢問了騎兵的戰術，周純麟講了騎兵作戰的幾種隊形和打法，還講了自己在南疆帶領騎兵打仗的經歷。聯系到騎兵團現狀，他談了如何發揮騎兵特點，加強騎術和戰術訓練，特別是加強干部訓練。還談到要加強紀律，破除騎兵特殊思想。半天的談話，彭師長非常高興，他在考察周純麟，最后彭師長揮手道：“就按照你在新疆學的那套，進行騎兵軍事訓練，一定搞好我們自己的紅色哥薩克！”他嚴肅而懇切地對周純麟說：“你一定要下決心把騎兵團搞好！盡快改變騎兵團面貌！”周純麟嚴肅而認真地向彭師長敬軍禮，響亮地說：“請首長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為了盡快整訓好騎兵團，周純麟和其他團領導一起調查摸清情況，研究制定了軍事訓練和思想教育的整訓步驟，很快向師首長提出整訓計劃。根據計劃，在當時根據地經濟極端困難的條件下，師首長撥出3萬元淮北幣，初步解決了馬匹、裝具、輕武器不足的問題。周純麟根據騎兵特點，提出打制適合我們自己馬刀的方案，并領導具體實施。在吸收日軍戰刀和國民黨騎兵馬刀長處的基礎上，打制出比日軍戰刀長5公分、比頑軍馬刀長10公分帶護手圈的刀樣，要求新馬刀能把疊在一起的2枚銅板一刀劈開，刀刃沒有缺損、卷口才算合格，并親自驗收。新馬刀得到了彭師長的贊譽，被戰士們譽為“雪楓刀”。在訓練上，周純麟付出極大的精力，結合自己在新疆帶領騎兵作戰的實戰經歷親自上課、示范，對干部從喊口令教起，進行騎兵隊列教練，馬上劈刺和射擊訓練，按照《騎兵操典》和《騎兵教范》進行騎兵制式教練，同時逐項進行馬術訓練：馬上獨立、蹬里藏身、跳上跳下、馬上拾物、馬上拿頂、馬上跳平臺、倒騎馬、翻杠子、鉆火圈等；訓練部隊既學騎馬又學喂馬，既學馬上戰術動作，又學下馬徒步作戰的戰術，既學馬上救護，又學馬匹管理。全團掀起了訓練高潮，訓練培養了一批技術苗子做帶頭人。全團指戰員形成一個信念，盡快學會騎兵戰術，一定要勝出日寇頑軍一籌！

在進行軍事訓練的同時，騎兵團也進行了政治思想和紀律的整頓。彭雪楓師長和鄧子恢政委多次親臨訓練場，給部隊上政治紀律課，針對騎兵特殊，違反點群眾紀律沒關系的錯誤認識，反復教育部隊提高執行群眾紀律重要性的認識，進行黨的群眾觀念和軍隊宗旨的教育。彭師長一針見血地指出：我們為什么要打仗？我們能像國民黨軍隊那樣為了升官發財去打仗嗎？我們是人民的騎兵，在敵人面前我們永遠是猛虎，在人民面前我們永遠是綿羊。沒有群眾的支持，我們就要打敗仗，就不能最后戰勝侵略者，也就不可能收復我們的路西根據地！鄧子恢政委也反復強調，人民軍隊來自人民，要牢記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是我軍的宗旨，無論在什么樣的困難條件下，都要嚴格遵守群眾紀律。師首長嚴肅而中肯的批評教育，淺顯易懂的軍政一致、軍民一致的建軍原則，給騎兵團的建設明確了方向。

騎兵團干部戰士展開了“對敵人要像猛虎，對人民要像綿羊”的熱烈討論，并做了批評和自我批評，結合實際情況制定了執行群眾紀律的措施。經過整訓后，軍政面貌大變，全團上下建立了檢查群眾紀律的組織和制度，政治素質有了明顯提高，軍事訓練熱火朝天，不但做到了兵強馬壯，而且戰斗力有了質的提高。

1942年初春一天清晨，周純麟帶領騎兵團向彭師長等領導作了整訓結束后的匯報表演。結束后，師領導對面貌煥然一新的騎兵團給予充分肯定，對騎兵提出了生動明確的要求：“平時多流汗，戰時才能少流血！你們不是馬戲團，練不是為了‘看’，是為了‘戰’，是為了在戰場上以一當十地消滅敵人，是為了奪取抗日戰爭的勝利！”

馳騁淮北戰場

為了報答黨和根據地人民的關心，1942年初夏，經過整訓的騎兵團投入到保衛夏收的第一次戰斗。這一年淮北平原上麥子一片金黃，根據地的人民準備收割莊稼了。可是，日偽頑軍對根據地人民的勞動果實早已饞涎欲滴，蠢蠢欲動想來搶掠。5月14日，淮北區黨委和公署、新四軍四師師部向全區軍民發出保衛夏收的號召。騎兵團接到命令，周純麟立即動員，兵分兩路，一路直驅運河線上，一路由周純麟帶隊直插日偽據點附近，做好戰斗準備。

5月18日，周純麟帶騎兵團大隊干部正在泗縣歸仁集以西的劉泉村察看地形，接到群眾報告，屏山、黑塔據點的300多敵偽軍出來搶糧了，現正在村里抓人拉車往據點運糧。周純麟問明情況，立即命令騎兵三大隊從右邊插過去占領北邊村莊，截斷敵人退路；命令一大隊占領河北岸村莊，把敵人趕到村西開闊地，兩個大隊南北夾擊，合力沖殺敵人。此仗，戰士們在整訓中學到的馬術、刀術和戰術在沖殺中顯露出來。半個小時，在開闊地的敵人全部被消滅，余下的紛紛繳械投降。

6月7日至13日，騎兵團在泗縣附近三戰三捷。

保衛夏收的幾仗騎兵團打得干凈利索，打出了騎兵的威風，日偽頑軍聞風喪膽，也大大鼓舞了根據地人民的戰斗熱情，調動了生產積極性，密切了軍民關系。

騎兵乘馬作戰的勝利，四師首長格外高興。師部在管鎮召開政工會議，會議號召擴大和充實騎兵團。彭師長帶頭把自己心愛的“火車頭”戰馬送給騎兵團。這對騎兵團干部戰士真是極大的鼓舞。

1942年11月，淮北蘇皖邊區周圍的日軍第十七師團、第十三混成旅團會同偽軍2個師，綏靖軍等1萬余人，在騎兵、坦克、飛機、汽船的配合下，兵分5路，向淮北根據地中心半城、青陽等地進行大“掃蕩”，妄圖殲滅我四師主力在洪澤湖西。四師領導當即決定，采取獨立自主的游擊戰術，消滅敵人，并專門指示周純麟，騎兵團要采取敵進我進的方針，大踏步前進，插到徐州附近，插到敵人的交通線上，威脅敵人的老巢！

騎兵團從11月15日開始，在師的編成內參加了為期33天的反“掃蕩”戰斗。

11月16日，泗縣的日軍平川部300余人帶機槍10余挺，進至泗縣東簸箕窯村時，被騎兵三大隊發現。大隊長展廣蘊和指導員王孟凡當即決定帶領部隊向泗縣方向運動，插到敵人背后發起攻擊。騎兵們發揮了馬上優勢，對日偽軍集中火力沖殺過去，敵人見勢不妙，狼狽向西北撤退。在連續的沖殺過程中，日軍平林小隊長及翻譯官被擊斃。此次戰斗消滅日偽軍15人，俘虜20余人，繳獲日軍戰馬及一批槍彈。

簸箕窯戰斗拉開了反“掃蕩”的序幕，彭師長得悉后，立即將此戰況電告各部隊，下令對敵進行廣泛襲擊。

在33天反“掃蕩”戰斗中，騎兵團單獨或配合兄弟部隊，充分發揮乘馬平原作戰的特點和優勢，共參加襲擊戰、襲擾戰、破擊戰、遭遇戰、守備戰等大小戰斗10多次，斃傷日偽軍100余人，俘虜日偽軍90余人。12月17日，日軍在新四軍四師的不斷打擊下，特別是經過與九旅二十六團的朱家崗血戰，終于宣告33天“掃蕩”徹底失敗。

1942年冬反“掃蕩”結束后，新四軍四師領導機關移住半城西南面的大王莊。師部給騎兵團派來了新政委姚運良。姚運良是周純麟的親密戰友，兩人都是湖北人，同在紅四方面軍西路軍，歷經艱險九死一生到達新疆，同在“新兵營”學習，又一同從延安分到新四軍四師工作，兩人同生死共患難。如今，兩個老戰友又在一起共同領導騎兵團，下決心要把騎兵團的戰斗素質、思想教育、群眾紀律等各項工作抓好。

為了解決騎兵團經費和給養嚴重不足的問題，響應黨中央發出的生產自給的指示，師政委鄧子恢專門找周純麟和姚運良談話，從馬匹的飼料到人員的糧食，從人民群眾的支援到自力更生，非常細致地算賬，歸結到一點，就是自力更生，生產自給，不加重人民負擔，還要保證部隊兵強馬壯，增強戰斗力。周純麟和姚運良表示，堅決貫徹黨中央和師首長的指示。隨后，周純麟在全團提出，除了打仗，平時就是兩大任務，一是軍政訓練，一是搞生產。集思廣益，首先確定割草和運鹽，一場大搞生產之“仗”打響了。

割草，洪澤湖畔綿亙幾十里的大片蘆葦灘，干部戰士輪流下湖割草。半個月割撈了幾十萬斤馬草，解決了喂馬的飼料問題。

運鹽，從蘇北海邊向內地運鹽，用掙來的錢購買馬匹和裝備，補充部隊給養。

就這樣，騎兵團在自力更生中發展起來，在生產自給的方針下壯大起來，受到了師首長的表揚。

1942年底，騎兵團團長周純麟（右)和政委姚運良合影

1944年初，騎兵團隨新四軍四師發動了春季攻勢。在東起運河，西到津浦路的廣大地區內，對守備薄弱的日偽軍據點展開攻擊，歷時3個月，開辟了泗縣、靈璧、睢寧、宿遷之間廣大地區。周純麟率領騎兵團參加了靈（壁）北張大路戰斗、蕭銅奔襲戰、馮廟追殲戰等多次戰斗，發揮了騎兵優勢，出色地完成任務。

令父親周純麟終生難忘的是馮廟追殲一戰即將結束，父親和政治處主任程坤源正在用望遠鏡觀察敵情，一小股日軍偷偷順著干河沿摸過來，突然用機槍和小炮向他們打來。父親此時只顧觀察敵情，發布命令要求騎兵各大隊從敵人背后出擊，根本沒有想到自己處于危險境地。此時，父親身后的警衛員周國強眼疾手快，用全力撲到父親身上，猛地將他推到近旁的溝里，高喊：快隱蔽！自己卻被敵人的子彈擊中胸部倒下了。父親立刻抱起周國強，他雙眼緊閉，胸部涌出大片鮮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戰斗結束，父親來到為保護自己而犧牲的周國強身旁，心情實難平靜：多好的戰士，他才18歲啊，我們永遠不能忘了他們！

揮師西進豫皖蘇

1944年7月，黨中央為了打開河南的抗戰局面，提出了向河南敵后發展，控制中原的戰略方針。華中局和新四軍軍部據此決定，以第四師主力5個團執行西進任務，2個團配合地方武裝堅持淮北路東根據地。騎兵團在第四師的編成內，重返津浦路西的豫皖蘇邊區，彭師長任西征的前線總指揮。

1944年8月15日，第四師在泗南縣（今泗洪縣）半城召開了西征誓師大會。會后，彭師長還專門到騎兵團看望檢查了部隊，特別要求騎兵團要把路東的威風帶到路西去，一定要在西進的戰斗中打出騎兵的特點和威風。

周純麟受領任務后異常興奮，在全團進行了再動員，全團上下士氣高昂，摩拳擦掌。因為大部分指戰員家都是路西的，離開家鄉3年多，如今就要打回去見到親人了。指戰員們紛紛表示要以勇猛的戰斗狀態狠狠消滅蹂躪路西人民的敵人，為親人們報仇！

8月19日晚，騎兵團隨師部及兄弟部隊沿泗南、泗沭地區向津浦路西挺進，直插蕭（縣）永（城）地區。

越過津浦路后的第一個硬仗，便是攻打小朱莊。小朱莊位于蕭縣永崮寨山口，是新四軍西進的必經之路，也是國民黨頑軍阻礙新四軍西進的前哨據點和聯日反共的頑固屏障。盤踞在這里的是國民黨頑固派“蘇北挺進軍”司令，綽號叫“王疤瘌眼”的王傳綬所轄的第四十縱隊近2000人，配有迫擊炮2門，輕重機槍36挺，裝備精良，戰斗力強，號稱“路西東方軍”。

戰斗發起前，彭師長召開各旅、團干部會研究部署任務，反復強調奪取小朱莊的意義。會后又帶領干部到陣地前沿實地觀察，經過充分準備，第二天中午12點發起攻擊，各部隊按照預定方案投入戰斗。騎兵團的任務是隱蔽待機殲滅突圍之敵。

部隊圍攻了兩天，第三天發起總攻。敵首王傳綬終于沉不住氣了開始向東突圍。周純麟按照預案帶領騎兵團整裝待發就等這一刻。這時，只見黑壓壓的敵人像一群無頭蒼蠅從圍子里你碰我撞地奪路逃出來。周純麟一聲令下，軍號齊鳴，五個大隊全線出擊，戰馬嘶鳴，人聲吶喊，槍彈如驟雨，刀光似閃電，直沖敵群，殺得敵人暈頭轉向，潰不成軍。在騎兵團的猛烈打擊下，敵人大部分被砍死，剩下小股頑軍在拼命逃竄。此刻，“不要放走王疤瘌眼！不要放走缺耳朵的王傳綬”的吶喊聲響徹田野。

值得一提的是，騎兵團五大隊給養員王長金帶炊事員到陣地送飯，看到騎兵正在沖殺消滅逃敵，王長金放下飯挑，轉身上馬舉刀向逃敵沖殺過去。他看到十幾個敵人護著一個大個子逃跑，便縱馬沖向這伙敵人，揮刀對準那個大個子猛砍，而他的肚子也被敵人捅了一刀，腸子流了出來，差點栽下馬。此時，王長金殺敵心切，不顧傷痛，撥轉馬頭，對準大個子腦袋狠狠地又是一刀劈下去，大個子當即倒地斃命，王長金也落馬犧牲。戰后查明，被王長金劈殺的大個子正是罪大惡極的敵首王傳綬。

小朱莊戰斗勝利，拔除了西進路上的第一個“攔路虎”，打開了進軍路西的大門，也震驚了津浦路西蕭縣、宿縣、永城等地的敵人。不幾天，駐守蕭縣的頑軍吳新元率部1700余人起義參加抗日。叛軍劉子仁倉惶西逃，在逃竄中又被騎兵團消滅了1個營。

1944年9月，根據中央軍委和新四軍軍部的命令和指示，各部隊對頑軍采取各個擊破的方針，開始作戰行動。四師召開了旅、團干部作戰會議，決定攻占河南省夏邑縣八里莊頑軍據點，消滅身為偽匪的李光明部。

李光明原為投靠日軍的偽區長，任偽軍第二十八縱隊八十二支隊長，下轄4個營，共1000多人，長期盤踞八里莊。消滅李光明部，拔除這顆四師背后的芒刺，打破頑軍的四面夾擊，有利于開展夏（邑）北工作，解放夏東、夏北的群眾，進一步擴大新四軍的政治影響。

9月10日當晚，部隊按部署開進八里莊，彭師長隨騎兵團同行。在馬上和周純麟輕聲談著西進以來騎兵團的作戰情況。彭師長說：“這次打小朱莊，你們很勇敢，隱蔽得好，這么多的馬沒有暴露很不容易。”周純麟說：“師部事前交待任務時要我們一定不能暴露，另外敵人也不知道我們來了這么多騎兵。”周純麟接著講述了當時用的幾個梯次沖殺戰法。彭師長興奮地說：“我看得很清楚，你們打得很猛，打得好！”接著又問周純麟，“你看國民黨騎兵和我們騎兵有什么不同？”周純麟把在紅軍西路軍作戰和1941年反頑作戰時，與國民黨騎兵交戰的情況簡要敘述后說：“我們主要是乘馬沖殺，打野戰。”彭師長說：“對！你們主要打野戰，但在追擊時遇到大股敵人守莊子，吃不掉，就要先抓住他，聯系步兵來消滅他。”彭師長很贊賞騎兵的訓練和打仗作風。最后他又輕聲對周純麟說：“總之，你們騎兵團指揮員不能只帶頭沖，更要善于指揮。”

1944年夏，即將西征的四師騎兵團團長周純麟

行軍中馬上的這次談話，對周純麟來說教益實在深刻，受益匪淺。

八里莊戰斗，全殲了偽軍李光明部。周純麟和姚運良帶領騎兵團把突圍的逃敵全部消滅在八里莊與小樓之間的空曠田野里，并且還俘虜了敵支隊長李光明、副支隊長等以下官兵127人。

就在戰斗即將勝利結束時，彭雪楓師長不幸犧牲。此時，周純麟正帶著幾個騎兵押著李光明到師指揮所，看到彭師長躺在木床上，身上蓋著毯子，雙眼緊閉。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打擊，周純麟心如刀絞，說不出話來。他不相信眼前的情景是真實的，想不到幾個小時前與彭師長并肩騎馬在馬背上的長談竟成永訣！

彭師長犧牲后，中央軍委任命張愛萍接任四師師長，并組成新的路西前線指揮部，決定開辟碭山、夏邑根據地，隨后向路西部隊發出清剿碭南殘余頑軍的命令。周純麟和騎兵團的指戰員懷著復仇怒火，從10月初起，配合兄弟部隊參加了碭（山）南清剿戰、渦北反頑保安山戰役，在芒碭山下，三百里追殲國民黨騎八師，痛殲頑軍主力，終于為彭師長報了仇。

騎兵團隨四師西進部隊經過4個多月艱苦戰斗，取得了恢復豫皖蘇根據地的重大勝利。

1944年秋，為便于補充騎兵，騎兵團成立了學兵大隊（步兵大隊）。團政委姚運良調走，周純麟又兼任團政委。此時騎兵團有5個大隊，1000余人，真可謂兵強馬壯。

在廣褒的淮北大地上，新四軍騎兵團的神話故事在人民群眾中，甚至在敵人的據點里也到處流傳著：

新四軍騎兵有白馬隊、黑馬隊，都是神馬，逢山越山，遇水過水，跑起來四個蹄子不沾地，可以在荷葉上走。

只要看到天邊揚起一陣黃沙，一眨眼騎兵就沖到跟前來了。來時從天降，去時一陣風，就像一條龍，遇到敵人龍尾一卷，就把敵人卷掉了。

這些神奇的傳說，表達了根據地人民群眾對新四軍騎兵的期望和贊頌，也震懾了敵人，聞風而降、望風而逃。

1946年9月，父親周純麟奉調離開了騎兵團，他在騎兵團工作、戰斗的5年，是他最難忘也是最得心應手的5年。他充分發揮了自己的特長，與團里其他領導共同帶出了威震敵膽、譽揚淮北的鐵騎部隊，成為彭雪楓師長的三寶（《拂曉報》、拂曉劇團、騎兵團）之一。

當年戰馬嘶鳴的騎兵部隊如今已是我軍現代化、信息化的坦克部隊，繼續履行著保衛祖國，保衛人民的神圣職責。此時，我們更加懷念老一輩革命家，更加懷念為中華民族的解放，為新中國的建立而流血犧牲、貢獻了終生的騎兵團的革命前輩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