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層設計：我國中小學海洋教育跨越發展瓶頸的保障

張海水

【摘 要】在中小學校開展海洋教育，對于促進學生人格完善、海洋教育體系建設、國家戰略的落實以及人類危機的解決有重要戰略意義。我國中小學海洋教育當前面臨著缺乏頂層設計、開展范圍小、開展不夠深入等困境。為破解當前危機，推動我國中小學海洋教育全面與深入發展，需要在規劃編制、資源保障體系建設、交流與合作平臺建設等方面加強頂層設計。

【關鍵詞】海洋教育 制度設計 頂層設計

廣義上，海洋教育是指以人海之間的知識關系為背景和內容的教學活動[1]46。狹義上，海洋教育是指由學校教育者有目的、有計劃、有組織地對受教育者施以有關海洋素養的培養活動[2]。本研究所指海洋教育是指狹義上的海洋教育，其受教育者主要是中小學生。2008年頒布的《國家海洋事業發展規劃綱要》提出把普及海洋知識納入國民教育體系，并加強中小學海洋教育。2012年十八大報告首次提出“建設海洋強國”。2017年十九大報告提出“加快建設海洋強國”。其中，十九大報告較十八大報告增加“加快”二字，可見“海洋強國”建設在國家層面得到進一步重視。在中小學校開展海洋教育是教育層面落實“海洋強國”建設任務的重要途徑之一。

一、我國中小學校開展海洋教育的戰略意義

在我國中小學校開展海洋教育，從“人—教育—國家—人類”四維角度進行審視，都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

1. 是促進學生人格完善的可行路徑

海洋教育對“人”這一教育對象的重新定位，推動了人與知識之間關系的轉變，具體而言就是由依從關系轉為交互關系，由對結論性的知識追求轉為對實用性的知識關系的還原，進而促進人類潛在的創新精神培育[1]47。與此同時，海洋所具有的包容性自然特點，能夠促進人類包容意識的形成[3]。

2. 是構建完善海洋教育體系的現實需要

一項針對中日中小學海洋教育的調查顯示：日本國小各學科教材中有關海洋文化的內容占21.7%，國中占34.5%;中國大陸地區的10門主要課程主要版本教材中的海洋文化知識平均權重僅為4.17%[4]5。與此同時，一項針對國內民眾的調研顯示：有66.2%的民眾認為有必要在中小學開設海洋教育相關課程[5]。目前我國正規學校教育體系中，高等教育含有較為完善的海洋教育體系，而基礎教育中尚未構建起海洋教育體系。

3. 是落實國家戰略的重要途徑

我國不僅是陸地大國，也是海洋大國。中國青年報社社會調查中心“中國青年海洋意識調查”結果顯示：我國青年受訪者中海洋意識較“強”的比例僅為20.9%[6]。2019年全球海洋健康指數監測數據顯示，我國海洋健康指數得分僅為63分，低于全球平均水平（71分），僅位列全球第158位[7]，與我國領海面積在全球的排位（前十）遠不相匹配。在年青一代，特別是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可塑性最強的中小學生群體中開展海洋教育，不僅能夠培育公民全面的國家領域意識，提升公民國防安全意識，還能促進海洋人才的培養，是推動“海洋強國”戰略落地的重要途徑。

4. 是解決人類危機的重要突破口

海洋為解決當前人類面臨的危機，特別是陸地承載人口規模逐漸增大、陸地可用于人類生存的資源不斷減少、環境污染不斷加大等問題的解決提供了可行的思路與路徑。向海擴展并獲取新的發展空間，是國際共識，成為眾多靠海國家的重要戰略之一。解決人類危機，需要全體人類共同參與和互動，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了“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為此，我們迫切需要通過在中小學校開展“關于海洋的教育”“在海洋中教育”“為了海洋的教育”，讓學生了解人類與海洋各方面的和諧共生關系，形成科學的海洋價值觀[8]，成為關心人類發展與世界可持續發展的中國人。

二、國際中小學海洋教育開展狀況與特點

國際上，在中小學校開展海洋教育的國家主要有：①英國，在中小學“國定課程”中全面實施海洋教育。②美國，以科學家、教育工作者等成員組建的美國海洋科學教育卓越中心（COSEE）將海洋文化知識融入K-12科學教育的《國家科學教育標準》（NSES）之中[4]4。③日本，依據《海洋基本法》確立中小學海洋教育目標與內容，并將其作為普通學科、特別活動課、綜合學習中的一部分[9]。④希臘，中小學教材中涉及海洋教育內容，其中，2012年，小學教材中關于海洋科學的內容占比達到15%以上，初中達到7%以上[10]。⑤葡萄牙，面向全國中小學校發放命名為“葡萄牙是海洋”的地圖，并通過“藍色學?！保˙lue School）計劃促進學生海洋素養的整體提升。⑥西班牙，為遠離海岸的6～12歲年齡段的鄉村學生提供海洋教育課程，培育海洋意識。⑦澳大利亞，在中小學開展系統的海洋教育，培育參與海洋保護行動的公民[11]。⑧韓國，針對中小學開發海洋教育教材、建立海洋教育示范學校、探索適合各地中小學的海洋教育項目、設立張保皋海洋學習中心、建立青少年海洋教育網站等[12]。綜合而言，國際上，中小學海洋教育的開展主要呈現啟動早、系統性強、以必修課為主、形式多樣等特點。

三、國內中小學海洋教育開展現狀與困境

1. 開展現狀

國內中小學校開展海洋教育的地區主要有：①臺灣地區。從教材、教師和學生三個方面制定了具體的行動方案。同時，早在2007年就建立了中小學生海洋教育能力參考指標[13]。②海南省。2015年開始將海洋教育納入全省中小學地方課程。③青島市。1998年成立了全國首家“少年海洋學?！薄鄭u海洋少年學校;2011年全國首個高中海洋教育創新人才培養班在青島第39中學開辦;2011年率先在小學階段開設海洋教育地方課程，2012年普及到初中階段，并逐步在全市中小學校推行;2019年出臺《關于加快建設全國海洋教育示范城特色市的實施方案》，提出在2020年完成中小學海洋教育指導綱要研制，并在2019年所擁有的100所海洋特殊學校基礎上建成20所高水平海洋教育特色中小學。④浙江省舟山市普陀區。2001年開始將海洋教育作為普陀區教育的特色之一，在全區中小學校推廣[14];2013年印發出臺《普陀區教育局全面推進現代海洋教育的指導意見》，成立海洋教育推進工作領導小組、成立海洋教育專業委員會、開展海洋教育專題報告與教育教學成果評比活動、探索海洋教育評價方式等[15]。⑤其他。如廣東省廣州市南沙第一中學確定海洋文化為學校的主題文化;廣州開發區第一小學與廣東海警船艇修理廠開展“實現海洋強國從少年抓起”讀書日活動;深圳大鵬中心小學著力打造“海洋文化”特色，加強對學生海洋知識的教育等。綜合而言，國內中小學校海洋教育主要在部分靠海的省、市或縣域開展得較為系統、重視程度較高。

2. 困境

目前國內研究者對我國中小學海洋教育開展現狀存在的不足進行了系列研究。賈月明等研究者對海南省中小學校海洋教育開展現狀進行抽樣調查，發現存在各校海洋教育缺乏校際合作與資源共享、各校對海洋教育課程重視度仍不高、任課教師的授課水平有待提高、課程內容有待豐富等不足[16]。馬勇等研究者指出我國中小學海洋教育存在全面海洋教育觀還未形成、海洋教育目標指向不明、海洋教育存在時空上的斷裂、海洋教育內容的無序與課程的碎片化、海洋教育方法與手段單一等不足[17]。曾佑來等人認為我國中小學海洋教育內容缺少海洋教育學科的領域性和專業性[18]。

綜合而言，我國除了個別地區中小學海洋教育開展受到重視、較為系統之外，中小學海洋教育開展整體存在缺乏頂層設計、開展范圍小、開展不夠深入等困境。

四、國內中小學海洋教育發展困境的關鍵原因

基于國際視野，當前我國中小學海洋教育實踐仍處于探索的初級發展階段，遠未進入深入發展或全面發展的更高層級發展階段。制約事物發展的因素主要分為外因與內因：應試教育模式、重陸輕海的傳統觀念等是主要外因;而頂層設計的不完善是主要內因。目前我國國家層面關于中小學海洋教育的政策文件和內容主要有：1996年制定的《中國海洋21世紀議程》提出“加強中、小學生的海洋常識和海洋科學知識的基礎教育”;2008年國務院印發的《國家海洋事業發展規劃綱要》提出“把普及海洋知識納入國民教育體系，在中小學開展海洋基礎知識教育”;2014年中宣部頒布的《關于提升全民海洋意識宣傳教育工作方案》《關于提高海洋意識加強海權教育的工作方案》兩個文件以及2016年國家海洋局同教育部、文化部、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和國家文物局聯合印發的《全民海洋意識宣傳教育和文化建設“十三五”規劃》，都提出加快推動海洋知識進教材、進課堂、進校園。盡管出臺了系列與海洋教育相關的政策文件，但仍缺乏專門性的海洋教育政策文件，相關政策文件的可操作性與約束性也偏低。推動我國中小學海洋教育走向全面性、系統化、科學化是一場教育變革。目前我國教育變革的方法論主要有：“摸著石頭過河”的試點改革、“頂層設計”的科層化改革[19]以及兩者的結合，其中通過兩者的結合構建完善的制度體系，成為當下我國教育改革的主要治理邏輯，而這也是我國中小學海洋教育發展的必由之路。

五、優化我國中小學海洋教育頂層設計的策略

1. 加強中小學海洋教育的頂層規劃

一是研制并出臺《全國中小學海洋教育實施規劃》，系統設計全國中小學校開展海洋教育的中期與遠期發展目標。二是采取有序推進、分類推進、遞進式推進的方式，鼓勵我國沿海有條件的地區編制本地區中小學海洋教育的規劃文本，先行先試在中小學校系統開展海洋教育;鼓勵內陸地區開展海洋教育試點以及與沿海城市結對聯動開展海洋教育。

2. 構建中小學海洋教育的基礎性資源保障體系

一是研制出臺《中小學海洋教育指導綱要》，對中小學校海洋教育開展的教材使用、開展方式、課時等進行說明與指導。二是加強中小學海洋教育的課程與教材體系建設，包括開發國家級教材，鼓勵開發地方教材，構建必修課與選修課、專門課程與綜合課程在內的、與海洋素養培養相適應的立體化課程體系。三是鼓勵地方構建中小學教師海洋素養培訓體系。四是鼓勵地方成立中小學海洋教育專項經費。五是鼓勵地方與高校、涉海類企業、博物館、公園等合作建設一批中小學生海洋教育研學旅行基地、實踐體驗基地等。六是鼓勵地方探索將海洋素養納入學生綜合素質評價。七是建立全國性與地方性海洋教育官方網站。八是鼓勵全國與地方在中小學必讀讀物中增加海洋類科普書籍。

3. 搭建中小學海洋教育的交流與合作平臺

在全國開展中小學海洋教育特色與示范學校創建和評選活動，推動優秀經驗的共享與傳播;成立全國中小學校海洋教育聯盟，通過定期舉辦研討會、編發內部資訊等方式，加強各學校之間的交流、合作以及資源共享等;鼓勵沿海地區海洋教育特色學校與內陸地區學校開展牽手活動等。

4. 開展中小學校海洋教育的理論研究與實踐指導

在全國與地方層面成立中小學海洋教育專委會，依托高?；虻胤浇炭蒲袡C構成立國家級或區域級中小學校海洋教育研究中心，鼓勵進行中小學海洋教育專項課題研究，推動中小學海洋教育的決策服務、理論研究及實踐指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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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教育學一般課題“粵港澳大灣區教育合作戰略規劃研究”（基金批準號：BGA180055）階段性成果之一。

（作者系廣東省廣州市教育研究院教育發展研究室副主任）

責任編輯：孫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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