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代雨東的記游詞

⊙張婭曉［河南師范大學，河南 新鄉 453000］

代雨東不僅是當代著名的商業人士，出版過《中介商業論》《主權商業論》《人本商業論》《二十一世紀中國商業》等，同時也是具有一定社會影響力的詩人，創作出版了《古風漫記(一）》《古風漫記(二）》《代雨東詩詞三百首》《一葉春秋》《虹雨集》《聽雨集》《白墻》等詩詞集。于此以《代雨東詩詞三百首》為例，集中對其記游詞進行論述。代雨東走南闖北的企業家身份，使其詞作出現大量的記游詞。其詞作不僅題材多種多樣，且富有深刻豐富的思想內涵。更重要的是，藝術方面也出現明顯的特點。總之，代雨東的記游詞類型多樣，情感內蘊豐厚，藝術手法豐富。下文擬通過多方面的考察，分析其詞作作為當代中國商旅詞的代表，對當代詩詞文學發展的意義。

一、記游詞的類型

記游詞所刻畫的內容，在時間和空間上的范圍都很廣，因此詞作的種類自然也是多個方面的。既有家鄉之行，抒寫了故鄉風貌或思鄉之愁；又有商旅之行，描畫了商海生涯或商業精神；也有都市之行，刻畫都市游記或人情風物；最后還有自然之行，描繪四季更替或山光水色。

其一，代雨東通過記游詞寫故鄉之行?！按猴L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宋〕王安石：《泊船瓜洲》）思鄉，是文學作品中一個永恒的話題。故鄉是每個游子魂牽夢繞之地，家鄉的一草一木莫不含情。代雨東的記游詞中不乏對故鄉安徽亳州的描寫，詞作共計四首。如：“百枝爭艷時光，正是滿城妝粉。萬園斗翠，遍地間、銷魂難忍。問河柳、揚首何如？景色要人心緊。”（《東風第一枝·亳州》）也有：“煙雨盡頭渺渺。輕踏野塘初草?！保ā短で嘤巍で迕鳌罚┯袝r又難免心生感慨，如：“醉后無眠，月遙沉靜，翻書依案。細聽滴秋聲，陳年往事，憶難盡、羞難斷?！保ā端堃鳌し蒂裰荨罚┯钟校骸百裰荼蓖?，欲覓故人癡。滿目繽紛絢彩，猶遙憶，昔日風姿。芳叢里，香魂任墜，夢斷殘枝?！保ā稏|風齊著力·亳州晚芍》）作者常年在外奔波，難免飽嘗游子在外的辛酸苦楚和對家鄉的無盡思念。詞人多年離家在外漂泊，自然而然會產生抒寫故鄉的一類詞作。

其二，代雨東通過記游來寫自己的商業活動之行。涉及的19首詞作，多以恢宏大氣的辭藻營造氣吞山河、指點江山的商業氣魄。讀者也能從其記游詞中窺探出其多年來的商業沉浮。如寫自己初期創業的艱辛“創業生平多舛”（《天香·廈門》）和“半生天天創業中”（《入塞·京夢》）等。再看其商業活動?！皩ば侣?，凝神聚氣，妙計出連環?！保ā稘M庭芳·廈門行》）描寫了作者在“大業艱難”時期不忘初心、奮力探索的場景。又如：“東來紫氣，再披新甲換戎裝。高山雄立，喚長劍、橫掃千幫?！保ā督鹑伺趼侗P·重慶行》）“回頭夕陽漸下，惜別心悠戀多少。大商正道。嘆人生、乃當奇妙?！保ā恫⒌佘饺亍ぬK州》）“已耕多載傾心地，欲行多傷感，憤筆無書。千里襟懷，未能畫入宏圖。而今嘆盡朱顏老，萬般愁、唯有嗚呼。怕歸來，父老嘲眉，羞水成湖?！保ā陡哧柵_·重慶失利有感》）“靜看今朝，雨飛處、城關蒼老，卻添幾許春香，迎來闕外飛紅。已成功?！保ā肚窆堋ぶ貞c釣魚城》）“待天明時候，重整新袍，再指成功?！保ā锻副滔觥闲小罚懗隽俗髡呋蚴б饷糟虺晒x煌的商業經歷和人生體悟。代雨東多年經商，走南闖北，商業題材可以說是因作者的身份而出現的一類較為獨特的題材。

其三，代雨東通過記游詞記錄自己的都市之行。以城市為題的詞作多達56篇。內容主要分兩個方面，一方面是記錄都市旅行。如：“會址神游，扭轉乾坤，再把三軍關照。”（《逍遙樂·貴州神游》）寫作者于貴州游覽時的所見。又如：“渣滓洞、風聲亂。游人如織頂峰多，回首枝頭迷眼?！保ā队中小び沃貞c渣滓洞》）描寫了作者游重慶時的場景。再如：“飛機推遠，南赴杭州，白云沖散?！保ā度A胥引·飛杭州》）是作者于旅途中所寫。另一方面是抒寫城市的景物之美，如：“麗島江山如畫。風流向誰瀟灑？水色碧天何時斷，卻是秋光懸掛。縱是百花洲，也自渾然難姹。人去客帆高架。猶嘆彩虹橫跨。”（《離亭燕·臺灣》）描寫了寶島臺灣的如畫風光。作者的記游詞既有在都市游歷的所見所感，又描寫了城市風物景致，共同構成記游詞的重要組成部分。

其四，代雨東通過記游詞寫游歷自然風光之行，詞作共計43首，包括兩方面的內容。一方面以季節為主題寫景，所刻畫的景色均是某季節特有的景觀。如春天的清麗活潑：“春色早歸濃悄悄。細聽河柳還年少?！保ā稘O家傲·北京之春》）夏日的生機盎然：“玉蘭花、新枝葉盛，意與松爭。”（《意難忘·早夏將行錄》）深秋的蕭瑟凄冷：“秋冷花愁，涼楊怨柳?！保ā毒_羅香·北國之秋》）寒冬“惹雪緩、冰梢斷”（《一落索·雪與梅》）的萬里冰封、銀裝素裹的風光。這些記游詞描畫了不同季節的自然風光之美。另一方面刻畫了自然山水景觀，如“低照千山紅盡”（《柳初新·憶》）、“海環四顧。峰翠佛國，清午禪雨”（《繞佛閣·普陀山》）、“峰闊妝紅粉。江間月，碧波之上相吻”（《宴清都·黃山》）等。這些記游詞都是描畫山水風光?？偠灾?，詞人的記游詞涉及自然景致時主要是描寫季節變換與山水景貌。

二、記游詞的思想特點

縱觀代雨東的記游詞作，有對家人的情深依戀，有對商業的羈絆之情，還有對友人的懷念珍重，抑或是對祖國的深沉熱愛，都讓我們深切感受到在詞人心靈深處涌動著的濃烈感情。他的記游詞不僅形式豐富多樣，情感更是真摯細膩，文理自然，隨物賦形。詞中情感自然真摯，真正做到無意不可入，無事不可言，進而豐富了詞的精神內涵。

其一，寓志于詞。通過記游詞，作者以詞言志，也就是把詞作為表達自己思想感情的重要手段，用詞反映自己人生經歷和思想發展的全過程。如：“待天明時候，重整新袍，再指成功?！北磉_了作者的雄心壯志。又如：“任誰擋前程，橫絕處、必操全勝。”（《夢玉人引·哈爾濱》）抒發了作者鷹擊長空、壯士不已的豪情壯志。再如：“抬望眼，前途似錦，盛況空前?！保ā稘M庭芳·廈門行》）詞人心懷夢想，憧憬未來，抒發了壯志凌云的志氣。

其二，詞人言志并不是獨立地呈現，而是將自己思念故鄉之情、商路歷程與商業豪情、對友情的珍重和對自然景觀的欣賞等多種情感熔為一爐。也就是說，一首詞并不是只能表達一種情感，而是根據詞人時下的所思所感，抒發多種思想感情。如：“滿院花開香落，春正蕩。緩步腳下生輝，襲罷人身爽。更有喜鵲輕吟，歸燕同歡唱。遙望、美景無垠讓思量。覓知己，佇高處、抬頭望。半際紅霞，喜看友朋如浪。笑舉金樽，一醉當歌此心暢。宏圖飛揚氣壯?！保ā独笾ο恪ご和罚┰~中“滿院花開香落，春正蕩”寫的是對自然風景的喜愛，“喜看友朋如浪”寫的是真摯的友情，“宏圖飛揚氣壯”抒發了對事業的雄心壯志，三種情感和諧交織。又如：“百花鬧。已晚春、合肥香繞，故人千戀，總是花來意到。當年舊貌何去，國際都市，殘陽湖上照。江山美麗，論風流、祖國盡爭驕傲。有多妙。眾友聚時歡，臨行一笑。醉罷空空，走到河邊人杳。舟橫影斜難找，舉目傷感，輕風歸也俏。私情已矣，去年心、待我走前相告?！痹~中寫“百花鬧”“祖國盡爭驕傲”“眾友聚時歡”分別抒發了詞人對自然景致的欣賞、對偉大祖國的熱愛和對朋友的感情，表達了三種不同的感情。再如“笑商大業艱難。夜深來晚，舉酒共聯歡”是同時抒發商情與友情的詞作。

其三，詞作展現了代雨東集詞人、商人、旅人三重身份為一體的儒商形象，展現了詞人堅守傳統儒家對國家興亡的士人擔當。漢武帝“罷黜百家”之后,儒家思想脫穎而出，“獨尊儒術”成為社會主流。幾千年的發展演變，融合成獨具一格的儒家文化,培育出與眾不同的民族性格,造就了獨特的深層文化心理結構?？缭綍r空隧道,儒商已不僅僅是散見于浩繁的歷史卷帙中的單純概念,而是被賦予新的時代內容，成為現代社會的主流。長袖善舞的儒商們“在商不唯商，求利不唯利”,精明靈活中透露出翩翩的儒雅氣質;士魂商才的儒商們儒而好賈、亦儒亦賈,將“儒”與“商”的結合精彩演繹。如《一葉落·金邊游》：“劍任亮，情千丈，一腔熱血未曾放。舉杯對月吟，揚眉豪心壯。豪心壯，試看英雄樣?！边@首詞描寫了作者雖然身處異國他鄉，但仍在舉頭望月念國思鄉之時，不忘一腔熱血、老驥伏櫪的豪心壯志。詞作向讀者展示了一位亦儒亦商的赤誠士人形象。

德國的浪漫派詩人荷爾德林曾在詩中寫道：“詩意地棲居在這片大地上。”主業從商的詞人以富于詩意地思維與世間一花一草一點星、一水一木一片云所共情，將個人深切感悟與真摯情感通過詞這種文學形式表達出來，詞間蘊含了豐富的思想，呈現了詞人、商人、旅人三位一體的形象。

三、記游詞的藝術特點

代雨東記游詞有其獨特的藝術構思，在語匯選擇、意象塑造、語言選用和風格表達上都有不同于其他類型詞作的特征。在語匯選擇上，自造語言入詞，詞人將自己的情感體驗賦予全新意象，呈現出個性化的特色。在意象塑造上，詞人意象選擇多樣且以多個意象入詞，增強了詞作的畫面感。在語言選用上，詞人都能夠輔以合適的手法，將行旅過程中所見之景生動地呈現。

一是在記游詞的語匯選擇上，更多是自造語言，偶用傳統文言詞匯。詞匯是發展變化的，自然有新詞匯的產生和舊詞匯的消亡。詞人的自造語言就是新產生的詞匯，在古典詩歌中沒有出現過。如：“鐵車帶我，翻山開嶺，一路花紅?！保ā锻副滔觥闲小罚┰~作中“鐵車”指的是汽車，自然是屬于自造詞匯?！皯鸲方浤辏窦Z絕，野蠻伎倆難成夢”（《曲玉管·重慶釣魚城》）中的“兵民糧絕”“野蠻伎倆”，“佛界路遙，凡我焉能窺宴。長拜龜山湖畔。香萬炷、難揮緣斷。人別戀。誰能讓情空伴”（《玉漏遲·莆田行》）中的“佛界路遙”“難揮緣斷”“國際都市，殘陽湖上照。江山美麗，論風流、祖國盡爭驕傲”（《留客住·合肥》）中的“國際都市”“盡爭驕傲”，以及“漸緩停樓下，重整衣衫，忽來香散。游罷車間，看茅臺文遠”（《醉蓬萊·游茅臺酒廠》）中的“車間”“茅臺文遠”，這些詞皆是作者自造，是古典詩歌中不曾出現的意象。個別出現傳統文言詞匯的情況，一是在懷古詩中，列舉朝代更迭與歷史人物。如《晝錦堂·游偃師》：“杜甫詩雄，邦才誕偃，呂氏顏色無疆。更有神僧玄奘，譯盡禪綱。伯兄叔弟賢天下，禮全義至不稱王。張衡淚，地震萬年，春秋多少情殤。剛強。想洛水，思古韻，已成文化之鄉。喜慶中華開放，滿市名商。層層勁宦施新政，家家錦繡著文章。逍遙處，仙境一天風月，無限榮光?！逼渲卸鸥Α问?、玄奘等歷史人物自然是文言詞匯，而“文化之鄉”“喜慶中華開放”等又為自造語言。另外一種出現傳統文言詞匯的情況是化用古詩詞或古時事物。如：“人在照梅花，花在依香，人比前年瘦?！保ā蹲砘帯せ瓷弦寥恕罚┢渲小叭吮惹澳晔荨背鲎岳钋逭铡蹲砘帯け§F濃云愁永晝》中的詞句“人比黃花瘦”，描寫了人體形消瘦的形象。又如“孤舟航遠影，帶走那、天際群星璀璨”（《情久長·上?！罚┗米浴肮路h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李白：《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再如《疏影·秋》“醉時隨那凄涼夢，卷簾曼、聞《陽關》曲”，這首詞提及的《陽關》曲，即王維的《送元二使安西》。因該曲歌詞中有“陽關”“渭城”等地名，故在當時被稱為《渭城》或《陽關》。詞人引經據典的內容為文言詞匯。作者作為當代詩人并沒有囿于傳統，而是敢于使用新興語言，有自己的藝術特質。

二是在意象塑造上，作者擅長用多個意象的疊加構成畫面。胡應麟在《詩藪》中提道：“古詩之妙，專求意象。”意象是鑒賞古詩詞時的切入點。如：“初雨清明，寒味細聽人早。懶披襖、又聞晨鳥。故鄉行，祭先祖，舊情難少。車悄悄。煙雨盡頭渺渺。輕踏野塘初草?！保ā短で嘤巍で迕鳌罚┰~中選用多個自然意象“晨鳥”“煙雨”“野塘”“初草”等。又如：“會址神游，扭轉乾坤，再把三軍關照。雪山音杳。草茫茫、絕地豪情，苦辛難道。兩萬五千哉，舉首含笑?！保ā跺羞b樂·貴州神游》）詞中“乾坤”“雪山”“絕地”等自然意象和“會址”“三軍”等人文意象共同構成一幅畫面。

三是記游詞用語表達新奇巧妙，塑造出獨特的詞境。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蘇軾在《超然臺記》中曾說過：“風物皆有可觀。茍有可觀，皆有可樂，非必怪奇瑋麗者也。”代雨東的作品便給人“可觀”之感。如《一落索·雪與梅》：“一天飛盡鵝毛亂。直如群星散。怕聽地遠欲春風，惹雪緩、冰梢斷。院內續飛如幔。向紅梅宣戰。月憐大地照無妖，歸府去、無遺患。”這首詞描寫雪景，首先用三個比喻，一將大雪比作鵝毛，二把雪紛紛落下的樣子比作群星散落之態，三是將皚皚白雪洋洋灑灑不斷飄落的樣子比作帷幕，這三個比喻由點到面，視野逐步擴大，呈現了詞人瑰麗的想象，從空間和時間兩個角度寫出雪花之大、下雪時間持續之長。再用兩個擬人襯托雪勢之大，“向紅梅宣戰”“月憐大地照無妖”，一動一靜，在詞人看來，漫天飛舞的雪花是在向紅梅宣戰，銀裝素裹的大地惹得月亮憐愛。又如：“正送來冷意，卻喜新裝。灑金大地，北疆獨秀，多輝翠影，唯美羞黃。”（《惜黃花慢·菊與運》）“喜”寫出了菊花盛放時，大地似乎有了情感，倍感欣喜。“羞黃”描寫菊花的顏色淡雅清麗，以小女兒嬌羞之態寫顏色，視角獨特，想象力豐富。再如“群山似在輕眠”（《柳梢青·早行》），說環境靜謐，以群山在“輕眠”為比，仿佛隨時會被吵醒一般。

最后，在記游詞的風格表達上，豪放與婉約并舉。如：“抬望眼，前途似錦，盛況空前。結天下豪邁，共踩云煙。今日返回京闕，招舊部、亮劍高懸。還思量，帳前風月，醉后憶紅顏。”（《滿庭芳·廈門行》）整首詞體現了作者對未來“前途似錦，盛況空前”的無限信心，“招舊部、亮劍高懸”的恢弘氣勢，無不體現作者在商場上的縱橫捭闔、意氣風發，“帳前風月、憶紅顏”將人生的體悟與生活中的詩情熔為一爐。又如：“晨惹霜春，玉蘭慢找，喜聞一派新枝。輕撫欄桿，鳥歸正展仙姿。初陽萬物和風繞，卻撩人、幾闋殘詩?！保ā陡哧柵_·春》）這首詞語言清新細膩、婉約典雅。細細讀來猶如一幅緩緩鋪陳開來的春日圖景，和風暖陽、花舞鳥鳴躍然紙上。再有：“劍任亮。情千丈。一腔熱血未曾放。舉杯對月吟，揚眉豪心壯。豪心壯。試看英雄樣。”（《一葉落·金邊游》）全詞短小精煉，反復提及“豪心壯”，抒發了作者豪情萬千、一腔熱血的英雄氣概。

四、意義

在代雨東的詩詞中，記游詞是其中最具特色的部分。在充滿對立、沖突和矛盾的現實世界,任何人都不能置身其外。代雨東化解對立和矛盾的方法則是寫詩作詞，在詩詞中追尋心靈的寧靜，抒發內心的慨嘆。其詩詞有“又在堂前悄問”的深沉回憶，有“手捧丹心奉老娘”的思母之情，有“待明朝、重妝舊貌”的豪情感嘆，更多的則是將游歷的所思所想入詞，形成了獨具特色的記游詞。其記游詞是商旅文化的重要印記，有助于中國行旅詩詞的發展，有助于加深我們對“詩與遠方”命題的理解，有助于我們考察當代詩詞的人物塑造。同時，對當代詞史也具有一定的啟示意義。

其一，代雨東的記游詞，是當代儒商詩詞的代表，有商旅文化的印記。“重農抑商”是歷代封建王朝的傳統政策，反映到文學上，不僅塑造商人形象比較少，而且大都屬于被貶抑的對象。如白居易的《琵琶行》對商人“重利輕別離”的描寫。到近代，開始有商人作為詩詞創作的主體出現，像周慶云、張騫、張四科等人經商的同時，也作為文人進行詩歌創作。當代更是有不少像代雨東一樣的企業家進行詩詞創作，中華詩詞協會成立“企業家詩詞工作委員會”，說明當前人們對企業家詩人群體的重視。代雨東作為眾多企業家詩人中的一位，他將自己的商旅歷程入詞，是儒商詩人的代表。

其二，代雨東的記游詞對中國行旅詩詞的發展有所開拓。傳統的行旅詞大都從江湖行旅、貶謫行旅、播遷亡國行旅、軍戎行旅幾個方面展開，而代雨東的詞以商人的主體視角，表現自己的商業活動。其詞作拓展了詞的內容和題材，擴大了詞的生存空間，也為詞的生存發展開辟了道路，成為當代詩詞創作的新現象，值得我們重視。

其三，代雨東的記游詞對體味“詩與遠方”的命題有借鑒意義?！白髟~者不讀萬卷書，不行萬里路，不交萬人杰，無胸襟，無眼界，囁嚅齷齪，絮絮效兒女子語，詞安得佳?！薄斑h方”不僅指的是離家的距離，更是志在四方，是一個人成長的過程。代雨東將旅途中的所見所感入詞，以詞為日記，突出了詩詞的撫慰功能和休閑功能。如“才下飛機，還登鐵馬，天天蒼狗烏云”（《錦堂春·聽禪》）、“早晨車景，外窗一路忙成影”（《側犯·春悟》）、“驅車小路，忽逢幾對鴛鴦”（《夜合花·春》）等皆作于旅途之中。詞作是作者為事業離家、四處奔波的陪伴，記錄了他在遠方的經歷與成長。

其四，代雨東的記游詞為詩詞創作增添了新的藝術形象。歌德曾說：“詩指示出自然界的各種秘密，企圖用形象來解決它們?！鄙矸菪愿窀鳟惖娜宋镄蜗鬄樵姼柙鎏砹藷o窮魅力。古典詩歌中有眾多經典人物形象，如飛將、征人、良家子、俠少年等，商人形象往往作為配角出現。而代雨東作為創作者，以第一人稱視角作詞，作為主角出現，有助于我們考察當代詩詞的人物塑造。

① 江南馮婉：《和平年代我們該如何愛國》，《神州學人》2016年第10期。

② 史國強：《陽關與陽關詩》，《西域研究》2007年第1期。

③范晶晶：《“鴛鴦”意象的內涵在六朝時的變遷》，《文史知識》2011第11期。

④ 蔣敦復：《芬陀利室詞話》，《詞話叢編(四)》，中華書局1986年版,第364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