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中益氣湯聯合多潘立酮對帕金森病胃排空延遲脾胃虛弱證患者的臨床療效

馬 強， 楊仁義， 歐陽心怡， 周德生

(1.湖南中醫藥大學，湖南 長沙 410208；2.湖南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湖南 長沙 410007)

帕金森病是一種神經系統變性疾病，絕大多數患者受到非運動癥狀的困擾，以自主神經功能障礙發生率最高，約占70%～80%，貫穿病情始終[1]。其中，胃排空延遲最為常見，在發病早、晚期均可出現，發生率為70%～100%[2-3]，西醫治療時常予以多潘立酮、尼扎替丁等藥物緩解消化道癥狀，但療效相對有限[4]。

中醫學將帕金森病胃排空延遲歸屬于“顫證”“痞滿”范疇，認為脾胃虛弱而失其升降之職，氣機不暢，中氣不足，脘腹脹滿而為病，因此脾胃虛弱為其主要證型之一[5]，常以益氣健脾、升陽舉陷之補中益氣湯治之，隨癥加減，臨床上取得了較好的療效。因此，本研究考察補中益氣湯聯合多潘立酮對帕金森病胃排空延遲脾胃虛弱證患者的臨床療效及其可能的作用機制，現報道如下。

1 資料與方法

1.1 一般資料 2019年9月至2020年12月就診于湖南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神經內科、消化內科的80例患者。隨機數字表法分為對照組和觀察組，每組40例，剔除或脫落共4例，其中對照組3例，觀察組1例，最終分別納入37、39例，2組年齡、性別、病程、BMI、帕金森病分型、合并疾病、帕金森綜合評分量表第三部分(UPDRS Ⅲ)評分[6]、Hoehn-Yahr分期[7]等一般資料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見表1。研究經湖南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倫理審查委員會批準(HN-LL-KYSB-2019-244)。

表1 2組一般資料比較

1.2 診斷標準

1.2.1 西醫

1.2.1.1 帕金森病 參照《神經病學(第3版)》[8]，(1)中老年患者；(2)緩慢進展性病程；(3)運動遲緩；(4)具有靜止性震顫、肌強直及姿勢平穩障礙癥狀中的1項；(5)偏側起病；(6)對左旋多巴治療敏感。

1.2.1.2 胃排空延遲 參照羅馬Ⅳ標準[9]，(1)存在餐后飽脹、餐后上腹痛、餐后上腹燒灼感、食欲減退、惡心、嘔吐、便秘臨床癥狀中的至少2項；(2)X線鋇劑、腹部彩超、胃電圖、胃排空閃爍掃描等輔助檢查提示胃排空延遲；(3)胃腸道無器質性病理改變。

1.2.2 中醫 參照《中醫內科學(第九版)》[10]“顫證”“痞滿”病及《中藥新藥臨床研究指導原則》[11]，主癥包括(1)肢體顫動或搖動，不能自制，甚者顫動不止，四肢強急；(2)脘腹滿悶不舒，食少不饑，觸之無形，按之柔軟，壓之無痛；(3)多發于中老年人；(4)動作笨拙，活動減少，語言緩慢不清，或伴有多汗、流涎、神識呆滯等；(5)反復發作，餐后加重，時輕時重，次癥包括(1)喜溫喜按；(2)納呆便溏；(3)神疲乏力；(4)少氣懶言；(5)語聲低微；(6)面色萎黃，舌質淡或淡紅，苔薄白，脈細弱，結合舌脈象，同時滿足主癥中5項并至少滿足次癥中2項，即可診斷為脾胃虛弱證。

1.3 納入標準 (1)滿足“1.2”項下診斷標準；(2)年齡45～85歲；(3)入組前1個月未服用過影響胃排空的藥物(如抗膽堿能類、選擇性組胺H2受體拮抗劑、胃黏膜保護劑等)；(4)神志清楚，精神狀態一般，生命體征穩定；(5)患者及其家屬了解本研究，自愿簽署知情同意書。

1.4 排除標準 (1)合并胃腸道器質性病變(如胃炎、消化性潰瘍、腸梗阻等)或有消化道手術史；(2)正在服用或長期服用其他影響胃排空的藥物；(3)合并嚴重心、腦、肝、腎、血液系統疾病或惡性腫瘤；(4)1個月內參與其他藥物臨床試驗；(5)對研究藥物過敏、不耐受或出現嚴重不良反應。

1.5 剔除、脫落標準 (1)依從性差，未規律服藥或違背本研究方案；(2)治療期間出現過敏、不耐受或嚴重不良反應；(3)自愿退出本研究；(4)基礎疾病進行性加重。

1.6 治療手段 參照《中國帕金森病治療指南(第三版)》[12]，2組患者均予以帕金森病常規治療，包括復方左旋多巴、多巴胺受體激動劑、單胺氧化酶B型抑制劑(MAO-BI)、兒茶酚-O-甲基轉移酶抑制劑(COMTI)、抗膽堿能藥、金剛烷胺等，治療方案由2位神經內科副主任醫師根據患者具體臨床癥狀及病情共同制定。

對照組在帕金森病常規治療基礎上采用多潘立酮片(西安楊森制藥有限公司，國藥準字H10910003，10 mg)，每次1片，飯前15～30 min口服，每天3次，療程1個月。

觀察組在對照組基礎上采用補中益氣湯，組方藥材黃芪20 g，白術、升麻、雞血藤、鉤藤各15 g，天麻、柴胡各12 g，黨參、當歸各10 g，甘草、陳皮各6 g，均購自湖南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中藥房，質量均符合2020年版《中國藥典》規定，由湖南中醫藥附屬醫院中藥房代煎，先武火后文火熬制成200 mL藥液，等體積分裝為2袋，每袋100 mL，每天早晚餐后30 min各溫服1次，每次100 mL，療程1個月。

1.7 指標觀察

1.7.1 胃腸道癥狀評分 于治療前后參照胃腸道癥狀定量表(GSRS)[13]、帕金森病非運動癥狀評價量表(NMSS)[14]制定胃腸道癥狀評分量表，包括餐后飽脹、餐后上腹痛、餐后上腹燒灼感、食欲減退、惡心、嘔吐、便秘，在嚴重程度方面，無癥狀計為0分，輕度(出現癥狀，輕微不適)計為1分，中度(出現癥狀，一定痛苦)計為2分，重度(出現癥狀，極大痛苦)計為3分；頻率方面，極少(每周<1次)計為1分，經常(每周1次)計為2分，頻繁(每周數次)計為3分，非常頻繁(每天數次或持續存在)計為4分，各癥狀總分=嚴重程度評分×頻率評分，范圍0～12分，分數越高，胃腸道癥狀越嚴重。

1.7.2 胃排空試驗 胃排空試驗前8 h患者禁食禁水，20 min內完成試驗餐，進食階段間斷性服用5個含有硫酸鋇的膠囊，禁食禁水，通過腹部X射線檢查觀察胃中硫酸鋇殘留情況，計算4 h胃排空率。

1.7.3 胃電圖檢查 于治療前后采用XDJ-S8型消化道動力檢測儀檢測胃電圖，檢查前48 h患者停用影響胃動力藥物，同時禁食4 h或1夜，清晨囑咐患者取平臥位，設定采樣時間為30 min，電極位置皮膚用清水清洗干凈后用酒精擦洗以降低皮膚阻抗，沿著胃軸線放置2個電極，同時在患者右側腹部及正中電極同一水平位置放置參考電極片，囑咐患者進食標準餐(2兩面包或1包方便面和飲用水)，進食后再記錄60 min，記錄胃電振幅、胃電頻率、胃電節律。

1.7.4 中醫證候評分 于治療前后以中醫診斷標準為基礎，即帕金森病胃排空延遲屬中醫“顫證”“痞滿”范疇，主癥包括肢體顫動或搖動等5項，次癥包括喜溫喜按等6項，根據患者出現相應癥狀的病情程度，主癥、次癥均設定為4個等級，分別為無、輕、中、重，前者分別對應為0、2、4、6分，后者分別對應0、1、2、3，中醫證候評分=主癥評分+次癥評分，總分0～48分，分數越高，脾胃虛弱證程度越高。

1.7.5 胃腸激素水平 于治療前后采用酶聯免疫(ELISA)試劑盒檢測血清胃動素(MTL)、P物質(SP)、生長抑素(SS)、血管活性腸肽(VIP)水平，相關試劑盒購自上海哈靈生物有限公司，批號分別為HL10129、HL10333、HL10269、HL10686。

1.8 療效評價 參照《中藥新藥臨床研究指導原則》進行，療效比=[(治療前中醫證候評分-治療后中醫證候評分)/治療前中醫證候評分]×100%。(1)痊愈，療效比≥95%，餐后飽脹、餐后上腹痛、餐后上腹燒灼感、食欲減退、惡心、嘔吐、便秘等臨床癥狀基本消失；(2)顯效，70%≤療效比<95%，臨床癥狀明顯減輕；(3)有效，30%≤療效比<70%，臨床癥狀稍減輕；(4)無效，療效比<30%，臨床癥狀無明顯改善，甚至加重。總有效率=[(痊愈例數+顯效例數+有效例數)/總例數]×100%。

2 結果

2.1 胃腸道癥狀評分 治療后，2組胃腸道癥狀評分降低(P<0.05)，以觀察組更明顯(P<0.05)，見表2。

表2 2組患者胃腸道癥狀評分比較

2.2 胃排空率、胃電圖指標、中醫證候評分 治療后，2組中醫證候評分降低(P<0.05)，胃排空率、胃電振幅、胃電頻率、胃電節律升高(P<0.05)，以觀察組更明顯(P<0.05)，見表3。

表3 2組胃排空率、胃電圖指標、中醫證候評分比較

2.3 胃腸激素水平 治療后，2組MTL、SP水平升高(P<0.05)，SS、VIP水平降低(P<0.05)，以觀察組更明顯(P<0.05)，見表4。

表4 2組胃腸激素水平比較

2.4 臨床療效 觀察組總有效率高于對照組(P<0.05)，見表5。

表5 2組臨床療效比較[例(%)]

3 討論

帕金森胃排空延遲是由多種原因引起的胃動力減弱，臨床治療時常通過阻斷胃腸道多巴胺D2受體來促進胃腸蠕動，恢復胃張力，促進胃排空[15]，但作用相對單一，往往達不到臨床預期，從而限制了其應用。循證醫學指出[16]，西醫治療帕金森病胃排空延遲療效相對有限，故中西醫聯合用藥模式可能是當前治療本病的突破口。中醫認為，脾胃虛弱、中氣不足是帕金森病胃排空延遲的關鍵病機，也是其主要證型之一，基于“內傷脾胃，百病由生”理論，采用具有益氣健脾、升陽舉陷功效的補中益氣湯聯合多潘立酮的中西醫結合治療方案，將有望進一步提高臨床療效，為中醫藥現代化提供新思路。

腦腸肽是一類存在于胃腸和神經系統內雙重分布的肽類激素，可對胃腸道平滑肌進行雙向調節。MTL作為腦腸肽激素之一，可誘發胃腸移行性運動復合波Ⅲ相，激活胃腸電活動與機械運動，刺激胃腸道平滑肌與括約肌收縮及小腸的分節運動，促進胃排空[17]；SP是重要的興奮型胃腸激素，能促進胃腸道平滑肌強烈收縮，刺激結腸運動[18]；SS是由下丘腦分泌的廣泛分布于胃腸道及全身組織的腦腸肽，能抑制消化過程復合波及胃泌素的釋放，抑制胃酸和胃蛋白酶分泌，影響腺苷酸環化酶活性，減緩胃腸運動，降低胃動力，抑制胃排空[19]；VIP是一種存在于中樞神經和腸神經系統的神經遞質，能介導Oddi括約肌松弛，激活胃腸道抑制性迷走神經反射，舒張腸道平滑肌，抑制胃排空[20]。本研究發現，補中益氣湯聯合多潘立酮干預后臨床癥狀、胃電節律、中醫證候評分改善程度均優于單用多潘立酮，并可顯著升高血清MTL、SP水平，降低SS、VIP水平，促進胃排空，其機制可能與調節胃腸道激素、正向激活胃腸道蠕動、促進胃排空有關，具體仍有待進一步考察。

綜上所述，補中益氣湯聯合多潘立酮對帕金森病排空延遲脾胃虛弱證患者的臨床療效聯合，可為相關中西醫結合治療提供新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