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造韌性的鎧甲，在不確定的當下尋找確定的未來
——探索中國工藝美術產業的未來發展之路

才大穎 中國工藝美術學會

最近，閑暇之余翻閱了由中譯出版社出版的《高韌性社會》一書，其開篇講道：“無論是為未來興奮還是充滿擔憂，現在已經到了關鍵的時刻，新冠疫情不會只是一場短暫的暴雨，而更像是初秋落下的第一片葉子。而在未來漫長而又充滿不確定的時光里，個體甚至社會該如何鍛造一副充滿韌性的鎧甲？”這段文字讓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一是新冠疫情對世界的未來會產生不確定的影響；二是必須從自身做起構建防身的韌性體系，以應對未來的不確定性。中國工藝美術行業如何打造適合自己的、充滿韌性的鎧甲去應對不確定的未來，這就是我今天要與各位分享的主題。

一、時代與使命

眾所周知，中國在疫情之初就明確提出了雙循環戰略，尤其強調了內循環的主導作用，現在回過頭來看，中國的經濟內循環是在世界貿易體系逐步碎片化的進程中逐步明晰確定的，既有不得已而為之的被動因素，更有未雨綢繆的主動作為，在提前預判了不確定性的同時，把經濟內循環作為國家的鎧甲構建起了防御型的韌性體系。習總書記在第二屆中國進口博覽會上有過這樣的論述：“中國有14億人口，中等收入群體的規模全球最大，潛力巨大，前景不可限量。”怎么理解總書記這段話的內涵？事實上，美國中產家庭從1971年最高的61%下降到2015年的50%，德國從1991年最高的60%下降到2013年的54%，而中國的消費能力1990年僅占全球的2%，經過30年的努力，2020年占到全球的12%，中產人口2010年2.9億，占總人口的20%，2020年超過4億，占總人口的28.5%，基于這樣的數據，就不難理解中等收入群體目前規模最大的論述；美國、德國、日本中產總數不到3億，而中國4億，潛力最大，預計到2030年中國中產人口將達到6.2億，占比44%，全球每增加消費100美元將有30美元來自中國；前景不可限量，預計2050年中國占全球消費的60%，會成為全球第一消費大國。這就是中國韌性體系的資本，也是經濟內循環的底氣，中國之所以能夠以強大的體制與市場韌性來應對未來的不確定性，其標志就是中國經濟已經從生產主導消費進入由消費主導并引領生產的一個新的時代，一個以消費者為中心的時代。這個時代無論生產者多么強勢，都不得不迎合消費者的喜好，都不得不根據消費者來改變、調整。工藝美術行業的生產者處于這樣一個時代中，就不得不面臨著思維方式的挑戰，中國目前正處于消費4.0時代的初期，就是消費調性的朦朧時代，在從生產者為主轉向消費者為主的轉變過程中，生產者關注的不再只是產品本身，而是更加關注精神與文化符號，就是說，僅僅完成從生產思維向消費思維的轉變是遠遠不夠的，還要完成調性思維、價值思維的跨越，這就是時代的思維挑戰。思維決定行動，思維決定未來，環顧我們四周，大家會發現“人以群分”的消費層次業已形成，大規模的工業消費品需求在逐步下沉，而適應慢生活、個性化滿足及手工調性的消費品需求在逐步上揚，這一下一上的消費趨勢就是這個時代的未來趨勢，這個趨勢恰恰為工藝美術行業的再繁榮帶來了新的歷史機遇，工藝美術行業如何賦能消費品行業，能否做到“物以類聚”來滿足人們日益增長的對美好生活的期許，既是時代賦予工藝美術人的使命，更是行業千載難逢的發展機遇，同時也留下了巨大的挑戰空間，如何應對挑戰恰恰就是中國工藝美術學會全體同仁應該研究、必須研究，必須研究好、研究透的時代命題，因此必須把明確中國工藝美術學會定位的議題擺在中國工藝美術學會工作的首要位置。

中國工藝美術學會理事長才大穎與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主席潘魯生共同探討工藝美術教育發展相關議題

二、定位與任務

第五屆全國會員代表大會閉幕后，新一屆學會領導在百日之內緊鑼密鼓奔赴全國各地實地調研，先后走訪廣東、福建、浙江、江蘇、上海、安徽、江西、湖南、湖北、河南、山東、北京、河北、遼寧、黑龍江15個省市的33個地市縣的87家與工藝美術相關的機構，先后拜訪了61位中國工藝美術大師，召開了各種形式的座談會22次。其調研的目的，就是要站在時代轉換的前沿，著眼于2035年建成文化強國的戰略目標，從供給側的視角破解需求矛盾，滿足人們對美好生活的期望，以此來深度思考中國工藝美術產業如何與時代共舞，如何在實現“強國夢”中展現中國工藝美術行業的價值，如何在不確定的國內外市場中打造行業的韌性鎧甲。正是基于這樣的思考，所以調研的目標就是要搞清楚、弄明白中國工藝美術產業的基本特質、發展方向、目標體系，進一步明確中國工藝美術學會的基本定位、基本任務。一路走過，所見所聞，所思所議，從省委常委到小學校長，從國家大師到在校的師生，從行業的管理者到市場的營銷者，應該說在調研中逐步取得了共識。

（一）關于產業特質

工藝美術產業是典型的創新思維引領、人文與科技雙輪驅動、帶動產業集聚的技能密集型產業，具有文化與經濟的雙重屬性，承擔著繁榮文化、滿足需求、穩定就業的三大任務，不僅是承載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的重要載體，更是承接一產、服務三產的客觀載體，這就是工藝美術產業的基本特質，完全有別于其他產業，在未來30年中國由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向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進程中必將發揮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這是時代賦予工藝美術行業的發展機遇，也是中國工藝美術學會明確定位的基石。

（二）關于產業方向

工藝美術產業的發展方向一定是由其產業特質決定的，其文化屬性決定了其繁榮文化的基本任務。其一，打造國家重器，追求在每個門類中的每個品種的當代藝術水準都能夠接近或超越歷史的最高水平，這不只是行業的期盼，而是民族復興標志的重要組成部分；其二，重塑中國符號，讓工藝美術的藝術形式、文化價值、審美取向、消費理念同世界對接，創造手工藝的世界語境，尤其是面對“一帶一路”的國家，不僅要走出去，更要走進去，不僅要以原生態藝術形式展現中國工藝美術的材質之美、技藝之美、文化之美、造型之美，更要以不同品類、不同形式的日用品為載體感動世界、獲得世界認同，以民間藝術交流的形式感悟民心相通；其三，引領消費，這是工藝美術產業的未來，一定要當仁不讓地搶在潮頭，凝煉工藝美術之精華，與實用器具的融合絕不能僅僅甘于當下文創的滿足，要運用當今最新的科技成果與藝術設計理念創造新的品類，為品質生活賦能，從供給側的角度不斷地創新，以滿足人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這是時代賦予工藝美術的轉型機遇，更是工藝美術學會基本任務的內涵。

（三）關于學會定位

中國工藝美術學會定位與任務的明確正是在百日調研中逐步統一思想，形成共識。關于中國工藝美術學會定位的討論，始于浙江嘉興座談會，歷經合肥、上海、莆田等座談會的推敲，最后在杭州座談會上落錘定音；堅持黨建統領，恪守學會使命，一字沒有改變，重新定位的焦點在于，用“引領行業發展”替代了原來的“服務行業發展”的提法，用“滿足時代需求”替代了原來的“滿足消費需求”的提法，雖然只改動了四個字，但是意義非凡，責任重大，不僅僅是提高了站位、明確了學會的責任與目標，更難得可貴的是，這個定位凝結了全行業方方面面的心智，是集體智慧的結晶。

三、守正與創新

時至今日，當代工藝美術產業所涵蓋的范圍已經遠遠超出了統計意義上的國民經濟行業代碼的表述，依照有關機構提供的權威數據，2020年工藝美術品制造行業全口徑測算結果，全行業擁有企業4.6萬家，總收入9600億，利潤480億，其中規模以上企業只有3431家，營業收入6364億，同比下降6.4%，利潤總額294.8億，同比下降10.5%，出口交貨值974.2億，同比下降16.9%，全行業的利潤率4.6%。從全行業的經濟數據看，規模以上企業體量過小，年平均收入不足1.85億；行業利潤率過低，沒有體現文化的附加值；行業集中度極低，中小微企業占全行業的92.5%，營收只占全行業的33.7%；支撐行業的品類單一，492家首飾珠寶企業收入占據了全行業收入的47.8%，利潤率卻只有3.1%，如果用制造業思維去衡量工藝美術產業，加上其對外依存度15.3%的外向型特征，可以看出經濟走勢十分嚴峻，產業的韌性極其微弱而無防護體系，工藝美術產業雖然不是夕陽產業，但2020年的數據具有了傳統夕陽產業的基本特征。如何為行業找到具有韌性的鎧甲，答案只有一個，就是在其文化屬性上尋求突破，拓展傳統意義上工藝美術的范疇，重構自己的產業目標體系，賦予當代工藝美術產業新的內涵，既需要經濟運行的底線思維，更需要產業定位的頂層設計，做好非遺、文創、設計、手工藝四位一體的這篇大文章，既有守正又有創新，關鍵在于融合，要把所有的要素凝聚在工藝美術產業的體系之中，探討其中各個要素的經濟邏輯，以創新的文化思維活化傳統的經濟思維，以創新的手工藝思維激活傳統的工業思維，認知并把握好工藝美術的產業特質與屬性，把文化與科技的要素融入其中，最大限度地服務于生活，融入生活，讓工藝美術產品成為日常生活的必需品，讓手工藝產業成為時尚產業，這樣的工藝美術產業一定屬于新興的朝陽產業。

沒有創新，難以守正，無創新思維，難朝陽產業，創新是工藝美術行業應對不確定性最好的韌性鎧甲，是對守正最好的保護與延伸，守正也好，創新也罷，兩者目標是完全統一的，就是要滿足時代需求。回首歷史，工藝美術人就是這樣走過來的，出口創匯就是滿足時代的需求，面向未來，一定要緊盯消費端，要站在傳統工美這巨人肩膀上謀劃創新。中國工藝美術學會將依托各業務辦事機構與分支機構，積極推動藝術生活化，努力把消費文化、彰顯調性、滿足自我做到極致，從供給端發力，引領行業健康發展，同時大力倡導生活藝術化，中國工藝美術學會將依托相關機構與科普基地，從消費端發力，把“生活美學從娃娃抓起，消費美學從科普起航”的理念細化成體系，轉化成項目，實現引領消費與時俱進的目標。

四、機遇與挑戰

綜上所述，至少有兩點我們可以基本肯定，一是從產業時代背景看，中國已經進入后工業時代，并將步入數字化時代，工藝美術產業一定會迎來一個屬于自己的獨特時代，尤其是與工業消費品對應的手工藝消費品或將逐步成為這個時代的主角；二是從產業經濟背景看，工藝美術產業必須主動轉型，積極擁抱新的消費時代、新的數字時代，尤其在“十四五”期間極有可能會迎來消費的5.0時代，不止消費調性，更要消費品牌，品牌又恰恰是工藝美術產業的軟肋與短板。對工藝美術行業內的同仁來說，未來主要思考的不是該不該轉的問題，而是有所為有所不為的選擇問題，要圍繞著“人以群分”做文章，充分認知到未來經濟一定是社群經濟，一定是數字經濟，一定是分享經濟，而工藝美術要做的就是在數字經濟的語境下，以“物以類聚”來滿足不同層次、不同調性的社群需求。只要我們業內同仁堅持解放思想、敢于創新、善于融合，我們有理由相信，未來15年在文化強國的建設過程中，中國工藝美術產業必將迎來一個走向新興朝陽產業的最佳歷史機遇期。

興奮之余，我們也應該清醒地認識到，面對未來，我們全行業真的還沒有準備好，不是局部的，而是成體系的，無論人才培養模式、商業變現能力，還是課題研究的儲備、創新案例的落地，中國工藝美術學會對未來的研究能力遠遠落后于時代的要求，對行業的引領能力遠遠滿足不了時代的需求，捫心自問，我們的長板不長，短板的確很短。一是創新的動力不足，表現在理念、規劃、服務的構架上嚴重缺失；二是引領的能力不足，表現在體系、機制、資金的保障上嚴重缺失；三是融合的實力不足，表現在人才、資源、平臺的整合上嚴重缺失。應該說，所面臨的挑戰是前所未有的，需要補齊的短板是全面的，這次提交理事會的四個表決案只是中國工藝美術學會體系內工作機制方面的基礎性建設補缺，重在明辨狀態、明晰責任、明確定位，只是萬里長征的剛起步，會員與分支機構實行注冊制既是新一屆班子的無奈之策，又是新一屆班子的作為之舉。當然，改革絕不會簡單粗暴地一刀切，一定要堅持實事求是，一定要堅持循序漸進，一定要堅持創新不分先后，注冊制是中國工藝美術學會體系從混沌狀態走向良性發展的必由之路，只有增強會員的責任意識，才能激活會員的活躍度；只有增強分支機構的使命意識，才能激活分支機構的服務力。

今年，是中國共產黨建黨100周年，召開這樣一次不同尋常的會議，既是規定動作，更是主動擔當，沖鋒的號角已經吹響，前進的路途難免荊棘密布，改革的舉措難免掛一漏萬，我們相信，為了中國工藝美術的美好明天，業內同仁在中國工藝美術學會黨委的統領下，一定會求同存異，凝心聚力，為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以不同的方式奉獻出各自的偉大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