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持的顏色同樣動人

閆佳

東京殘奧會上，中國殘疾人羽毛球隊收獲了5金，冠軍選手成為大家關注的熱點。還有一些隊員雖然未能站上最高領獎臺，但他們在奧運賽場上同樣拼盡了全力，實現了夢想。在他們的身上，我們看到的那一抹堅持的顏色同樣動人。

“可能獎牌的顏色有些遺憾，但是能站上殘奧會賽場，我已經很知足了。”

——馬會會

32歲的馬會會在東京殘奧會上摘得了站立組女雙銀牌和女單銅牌。15年前，初出茅廬的她曾一舉奪得全國錦標賽冠軍;4年前，她又在韓國世錦賽上包攬了單打和雙打桂冠;轉年的廣州亞殘會上，她也是載金而歸。對于早已升格為媽媽球員的馬會會來說，自己的羽毛球生涯還差一枚五環獎章。

備戰殘奧會期間，馬會會跟著一群20歲左右的年輕人一起揮汗如雨，在高強度的體能課面前，她從沒有放松過要求。雖然累，但是想到比賽場上的艱難，她總能堅持到底。逐漸，馬會會從體能課中找到了樂趣，身體狀態也有了起色。只是天有不測風云，出征東京前夕，一場突發的腸胃炎讓她一度懷疑自己能否隨隊伍一同前往，“多虧有工作人員悉心照顧，我才得以站上賽場。”

從機場到入住奧運村，一路上張教練都扶著馬會會，擔心她走不穩。每日三餐，教練也會叮囑馬會會多吃一點，補充營養。賽前訓練，馬會會以恢復為主，此時她知道自己不能急。以往賽前都會有充足的適應場地時間，但是這一次站立組在開賽當天才有20分鐘的適應比賽場地時間。馬會會對此沒有過多擔憂，她知道只要把握好風向就可以了，“因為2019年的測試賽在這個館打過，心里多少還是有些底的。”

賽前，馬會會對女雙奪金抱有很大期望，她與程和芳在2019年世錦賽上就獲得過金牌。殘奧會女雙決賽，她們的對手依然是印尼的奧克蒂拉/薩迪亞，只不過幸運之神這一次沒有站在她們這邊。開局，對手就占據了場上主動，不斷通過殺球、壓底線給程和芳/馬會會制造壓力。處于逆風場的她們總是挑球不到位，以18比21丟掉首局。之后，對手的勢頭更猛，很快以12比21拿下第二局。

在亞軍領獎臺上，馬會會百感交集，雖然胸前掛的是銀色的獎牌，但亦讓她倍感珍惜。

轉天的女單銅牌戰，賽前訓練時馬會會特意看了對手的訓練。看到對方狀態不錯，內心還有些嘀咕，想著恐怕又會是一場硬仗。但是，當比賽開始后，馬會會經過幾個回合的爭斗心態就放松起來，“雖然她的力量很大，但我結合網前就能很好抑制她。”

火速贏下比賽后，又得一銅的馬會會長舒了一口氣。“我的羽毛球生涯也算圓滿了，金牌雖然最好，但我也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接下來，馬會會還要參加自己的最后一屆全運會。她說：“我好想女兒，比賽結束后，肯定以最快速度回到她身邊，陪她學習、生活。”

“我和劉禹彤既是對手，也是姐妹，誰贏誰輸都可以。我盡力去打就好了，我想她也是這么想的。”

——徐婷婷

如今回憶起東京殘奧會，讓徐婷婷印象最深的是風雨無阻的志愿者。“開賽后的幾天，天氣很冷，志愿者們很不容易，他們幫我們上車、綁輪椅，特別盡心盡責。”

31歲的徐婷婷是輪椅組的大姐姐，雖然她是從籃球半路轉戰到了羽毛球，但是練一行愛一行的她在羽毛球場地上也找到了前進動力。她說：“我喜歡聽擊球聲，喜歡低調的諶龍，喜歡和隊里的大家一起打球。”

來到東京，徐婷婷的第一場比賽便是對陣東道主選手小倉理惠，之前積分賽巴西站她們也是在晚上8點打的小組賽首戰。感嘆著如此巧合的徐婷婷將這場球看得很重，“我想要贏個開門紅嘛！”2比0拿下比賽后，徐婷婷之后一路順暢地闖入決賽，與師妹劉禹彤會師。“最難的比賽肯定是決賽，不論是速度、球技還是年紀，劉禹彤都比我有優勢。但是，我要盡力打好自己的每一個球。”

從兩人一起參加世錦賽到后來的奧運會積分賽，徐婷婷和劉禹彤始終是輪椅二級女單項目中穩定的“雙保險”。此番在東京殘奧會上，徐婷婷和劉禹彤又攜手再次升起兩面五星紅旗。在徐婷婷的眼中，比賽場上大家都要盡力，自己的銀牌一樣份量十足。

作為輪椅組年齡最大的隊員，徐婷婷自然擔起了知心姐姐的責任。小姐妹們遇到什么困難，總會第一時間想到她，而她也總是耐心開導解圍。“可能平時照顧劉禹彤多一點，因為她年紀最小。隔離期間，沒有她在自己身邊講話，確實感覺空落落的，有點不適應。”

東京殘奧會期間，徐婷婷還收獲了一份巨大的驚喜，那就是偶像諶龍特意為她錄了一段加油視頻。徐婷婷連稱自己沒想到諶龍真的會給自己錄視頻，“當時，我們正在餐廳吃飯，屈子墨收到了丹哥的加油視頻，我收到了龍哥的，我們其實都很興奮。但因為董教練也在呢，他要求我們在比賽期間一定要保持心態平穩。所以，我將這份激動化作賽場上的力量了。”

3年后的巴黎對徐婷婷來說略顯遙遠，但，一切皆有可能。

張晶性格內向，喜歡安靜，但在漫威英雄中她最愛雷厲風行的銀發暴風女。到了東京，濃濃的奧運氛圍包圍著她，從中國代表團大樓到餐廳，滿眼都是五環元素。“這就是殘奧會了！”張晶既興奮又緊張。

“在我身體條件允許的情況下，要爭取拿到一枚殘奧會獎牌，證明自己這么多年的努力沒有白費。”

—— 張晶

9月1日羽毛球比賽開戰，作為中國隊第一個上場的選手，張晶自然要擔起打響頭炮的重任。她上場后就是拼，21比11、21比12輕松贏下了以色列的戈羅德斯基。第二場對陣瑞士選手馬特斯，雙方前兩局十分膠著。張晶先以20比22丟掉首局，次局一直忙于追分的她局末神勇地連拿6分，以25比23驚險勝出。第三局，馬特斯體力消耗過大，張晶很快便以21比12鎖定了勝局。

最后一場小組賽面對此前從未對陣過的前世界一號種子泰國選手布坎，張晶坦言：“以往我經常和日本、德國選手分在一組，彼此熟悉，把握性更大。但之前沒和布坎打過，看到簽表時，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最終，張晶0比2失利，以小組第二身份進入淘汰賽。翌日，面對老對手、德國的克諾布洛赫，張晶2比0晉級。來到半決賽，再次遇到布坎，她渴望自己能有所突破。但對手的技術與力量都強過自己，張晶感覺很多東西發揮不出來。再一次輸了。賽后，張晶撥通了父母的電話，和家人訴說了心中的不甘，“沒能闖入決賽，還是挺遺憾的，跟爸媽講電話的時候哭了。”

懂事的張晶坦言，對于輪椅一級選手來說，身體上的局限會更多。只有更加努力，才能讓自己在場上多一些得分的方法。接下來的銅牌爭奪戰，張晶輸給了隊友尹夢璐，她覺得這一結果很正常，畢竟隊友比自己年輕，更有沖擊力。

未能登上領獎臺，張晶的東京殘奧之旅多少有些遺憾，但她依然相信，只要自己的身體能負荷，就會朝著巴黎殘奧會前進，因為她渴望登上領獎臺，掛上一枚屬于自己的奧運獎牌。

“小組抽簽和頭號種子分到一起，沒想到我贏了她，這是我印象最深刻的事。”

——尹夢璐

19歲的尹夢璐在東京殘奧會上拿到了輪椅女雙銀牌和女單銅牌。對于這個年輕的姑娘來說，初登五環賽場，一切都顯得十分夢幻，“燈光、現場歡呼聲，似乎對我都有些影響。”只有4年球齡的尹夢璐知道，自己的羽球之路才剛剛步入正軌。

開賽前一天，和隊伍一起回奧運村的班車上，尹夢璐端詳著剛剛收到的輪椅一級的比賽簽表。“這是什么運氣呀，我要去買彩票！”看到與頭號種子、日本選手里見紗里奈分在一組，性格外向的她感慨道。擔心尹夢璐有壓力，一旁的曲教練安慰她說：“咱打不贏，小組第二出線也可以呀。”經驗豐富的總教練董炯一聽連忙更正道：“你放松去打就好了，誰說我們打不過。”

第一場比賽就和里見紗里奈這樣的強手對陣，尹夢璐確實很有壓力，但交手后她卻意外發現，對手似乎比她還要緊張。這場比賽，尹夢璐沒想到自己居然贏了，而且還是2比0。她興奮地說：“可能是東道主壓力更大吧，感覺她比賽時發球都會抖，我反而當時并不怕她。”

到了半決賽，再一次和紗里奈隔網相對，這時的尹夢璐有了想法。三局鏖戰，她沒能完全釋放，亦失去了晉級機會。不過，在小姑娘來看，這次與最強對手的兩場比賽，自己的進步非常明顯。“還記得我跟她以前第一次交手時，我從第二局開始體力就跟不上了，那次的決勝局我還想過喊暫停。但在殘奧會上，我贏過她一次，半決賽也是打了三局才輸的，我的體力完全沒有問題。輸球肯定不甘心，未來我需要繼續努力。”

除了打單打，這次尹夢璐還和劉禹彤配合女雙。2019年，這兩位不到20歲的女孩在巴塞爾世錦賽上奪得了輪椅組女雙冠軍。東京殘奧會上，她們從小組賽到淘汰賽也是打得順風順水。決賽對陣同樣是強強聯合的日本組合，尹夢璐和劉禹彤苦戰了三局失利，收獲了一枚銀牌。

比賽結束后，尹夢璐和劉禹彤在場上還有說有笑，但到了更衣室，尹夢璐的眼淚決堤了，她抱著劉禹彤大哭了一場。“哭了大約2分鐘，我就和劉禹彤說，‘沒事，我好了，洗把臉，咱們就出去。”尹夢璐坦言，那個時候她終于體會到了錯過的心情，“還是不甘心，但是，錯過就是錯過了，機會不等人。”

聊起殘奧會的經歷，尹夢璐依然像個孩子，時而興奮，時而低落，滔滔不絕地講述著自己起起伏伏的賽場心境。“我的比賽經驗不豐富，場邊的助威聲都會影響到情緒，這是需要我去適應和磨煉的。相信巴黎時自己能成熟一些，我會一步步朝著目標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