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政璇,穆月英
(中國農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北京100083)
水資源短缺的背景下,資源節約型農業成為了我國農業的發展趨勢。蔬菜生產對水的需求大,特別是設施蔬菜主要依賴于灌溉,節水技術的采用不僅對蔬菜生產產生影響,而且對資源的有效利用和農業的可持續發展意義重大。近年來,各級政府積極采取舉措推動節水工程建設和節水灌溉技術擴散,但從實際效果看,節水灌溉技術擴散速度緩慢,農戶對節水灌溉技術的采用率低,技術推廣仍存在較大阻礙。提高農戶對節水灌溉技術的采用率是我國實現資源節約型農業的關鍵,因此,識別出影響農戶采用節水灌溉技術的重要因素,厘清各影響因素間的內在關系,對于節水灌溉技術推廣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國內外研究中關于節水灌溉技術采用的影響因素大致可歸為幾個方面:①個人特征方面,農戶年齡、性別、受教育程度、風險偏好、生態認知顯著影響節水灌溉技術采用[1-5]。②家庭特征方面,主要影響因素包括家庭年收入、家庭耐用資產情況、家庭經營規模、土地細碎化程度、兼業程度、勞動力數量、收入結構[6-16]。③政策方面,有研究認為有效的促進農業技術擴散需建立新的政策體系,保障技術推廣體系的良好運行,政策推廣和政府補貼是影響農戶技術采用行為的重要因素,而政府資金補貼對于農戶采納節水技術的帶動作用不顯著,可能原因是資金支持力度不夠[17-19]。隨著技術采用行為研究的深入,研究者們逐漸將研究視角轉向農戶認知水平,農戶對節水灌溉技術的認知以及采用效果的預期是影響技術采用行為的重要因素,資源節約型技術和環境保護型技術的采納行為是漸進的過程,新技術的有用性、易用性與適用性決定了農戶的行為決策[20]。當預期收益高于成本時,農戶會更加傾向于采用新技術,因此感知利益、感知風險、成本認知都是影響農戶技術采用的重要因素[21-23]。近年來,越來越多學者在研究技術采用行為的影響因素中關注人與人之間的互相影響,即在“熟人社會”的中國農村中,農戶決策受周圍農戶行為決策的影響,農民與外部主體之間的社會互動通過影響其信息獲取從而影響技術采納行為[24-26]。網絡嵌入使農戶與技術推廣機構之間形成相對穩定的關系網絡,同時為農戶社會資本的積淀奠定基礎,是解決節水技術推廣難題的新思路。但網絡嵌入對技術采用的影響關系復雜,其直接效應與間接效應均有待驗證。
總體而言當前關于節水灌溉技術采用的研究中,對于心理預期和網絡嵌入的研究相對較少,且大多是以其中某一個方面為關注點,重在驗證其直接影響,缺少對技術采用影響因素之間相互作用的考慮以及對影響路徑的探究,本文以此為切入點,將心理預期和網絡嵌入同時納入分析,一方面分析心理預期對農戶節水灌溉技術采用的影響,另一方面關注農戶社會關系網絡,引入周圍農戶技術采用情況、農戶社會網絡中心性、網絡規模,探究網絡嵌入是否通過影響農戶心理預期進而影響節水灌溉技術采用,即探討心理預期是否在網絡嵌入和技術采用之間起到一定的中介作用。本文的意義在于,一方面補充了當前節水技術采用影響因素研究對網絡嵌入和農戶心理因素關注的不足,另一方面厘清網絡嵌入的影響路徑有助于在農戶個人、家庭、經營特征以及支付能力等因素短期難以改變的情況下,通過改變其社會網絡特征尋求加速技術擴散的有效途徑。
網絡嵌入理論的核心思想認為經濟行為嵌入在社會網絡之中,網絡嵌入能夠強化信息共享,減少信息不對稱性并降低交易成本(林南,2005年)[27]。農戶需要通過關系網絡與外界互動從而獲取信息資源,并根據獲取的信息決策是否采用節水灌溉技術。網絡嵌入既有關系嵌入,又有結構嵌入。關系嵌入代表個體與網絡中其他個體的聯系,通常表現為親緣關系、友緣關系或地緣關系的遠近、個體間交流或聯系的頻率以及信任程度,關系越近、聯系越緊密、信任程度越高則表明該個體社會關系網絡中關系嵌入的程度越高。結構嵌入主要體現在個體在網絡中所處中心性或網絡規模及密度,個體將自身所處網絡中的其他人按關系遠近劃分“自己人”和外人,從而形成了“差序格局”。網絡中心性指個體在社會網絡中位于中心位置的程度,越是趨近中心位置的人,如農村中的“領袖”越是更有可能從政府、科研院所等推廣機構獲得更多的資源、信息與社會支持,他們再以自身為節點,將這些信息資源傳達給其他人,由于中心性高的個體在網絡中威望較高,影響力較大,當他們向其他農戶傳達節水灌溉技術的作用時,其他農戶會產生與之相同的認知。網絡密度由個體間交往的密切程度和頻度決定,高密度的社會網絡會加強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感,當農戶接觸到由信任的人傳達的節水灌溉信息時,更易于信服并會產生與其相近的行為決策。
無論是關系嵌入還是結構嵌入均能影響農戶技術采納。首先,社會關系網絡影響農戶信息獲取,農戶通過社會網絡獲取技術信息,減少技術采用中的信息不對稱,從而提高技術采用率。其次,社會關系網絡通過學習效應和同質群體內的經驗借鑒推動技術擴散。此外,社會關系網絡還能夠通過風險分擔和服務互補加快技術擴散[28-31]。社會關系網絡也通過影響收入結構、收入水平、信貸約束影響技術采納[32]。
根據計劃行為理論,個人的主觀認知影響行為決策,理性行為理論的觀點也認為預期價值是行為決策的重要影響因素,農戶衡量預期價值時同時考慮收益和成本。感知有用性表示農戶對節水技術效果的認可程度,即農戶相信采用節水灌溉技術能夠增加效益,是反映農戶對收益預期的指標,已有研究證實了感知有用性能夠促進農業技術采用[33]。對于節水技術而言,基于其環境保護型技術的屬性以及環境的外部性,農戶認為采用節水灌溉技術成本高且收益不明顯。節水灌溉技術能夠通過節約水資源、減少勞動時間、提高產品質量而優化生產資料的配置,但農戶自身難以準確地識別采用節水技術帶來的資源配置優化的收益,因此,感知有用性成為了農戶決定節水技術采用與否的關鍵。感知易用性則體現了農戶對成本投入的感知,當農戶對節水技術感知易用性較高時,說明農戶對于技術采用的預期學習成本較低,農戶更容易接受新技術,因此感知易用性能夠影響農戶采用節水灌溉技術的傾向。節水灌溉技術相對于傳統灌溉更復雜、風險更高,且農戶在采用節水灌溉技術前需要投入一定的時間和精力學習該項技術,此外蔬菜生產設施與節水灌溉設施的適配也影響了農戶對于技術采用的感知易用性,若生產設施與灌溉設施的適配程度較低,則農戶采用節水灌溉技術的難度提高,為了解決設施適配需要更多資本投入,使農戶對節水灌溉技術的感知易用性降低,則不利于技術采用。
正是由于社會關系網絡嵌入在信息傳達和學習效應上的作用,農戶在感知技術有用性和技術的易用性時往往受到其他農戶的影響,在“差序格局”的前提下,農戶與“自己人”之間對于節水灌溉技術的認知更容易達成一致,因此,可以預期當農戶所處的社會網絡內其他農戶認為節水技術是有用的且采用了節水技術,農戶對節水技術的感知有用性也會提高,同時更傾向于采用節水灌溉技術采納。農戶的感知易用性也受到社會關系網絡影響,當農戶所處網絡內其他農戶采用并熟知節水灌溉技術,農戶可以通過網絡獲取技術的使用方法,從而降低信息獲取的成本和學習的難度,因此對節水灌溉技術的感知易用性提高,對于技術采用的傾向也有所增加(見圖1)。

圖1 網絡嵌入對技術采用的影響路徑
本文數據來源于2019年7月在北京、天津、山東、遼寧、河北五省開展的實地問卷調查。問卷調查的對象全部為設施蔬菜種植戶,調查共覆蓋了五省市15 個區縣,39 個鄉鎮,92個村莊,在北京、天津、山東、遼寧、河北五省分別獲取樣本150、107、86、127、76,在調研中共獲樣本546,其中有效樣本546 個,有效率達100%。基于本文研究內容,問卷設置中包含農戶的個人特征信息、節水灌溉技術采用情況及認知、農戶社會關系網絡情況。
對于中介效用的檢驗,最為常用的是Baron 和Kenny 的逐步法,也有學者采用偏差校正的非參數百分位Bootstrap 法以及Sobel 檢驗法[34]。不同的方法在進行中介效應檢驗時各有優劣,逐步檢驗法易于理解,但相比于Bootstrap 法而言檢驗能力較弱,即不容易檢驗出中介效應。但若通過逐步法即檢驗出顯著的中介效應,那么可說明得出的結論更為可信,即逐步法的檢驗效果更好[35]。因此,本文選取逐步法進行中介效應檢驗。

上式為回歸方程,其中Y表示因變量,M表示中介變量,X表示自變量。式(1)中a為不考慮中介變量時自變量X對因變量的回歸系數,式(2)中c表示自變量X對中介變量的回歸系數,式(3)回歸方程中同時納入自變量和中介變量,其中a'、b分別表示自變量和中介變量對因變量的回歸系數,e1、e2、e3分別為式(1)、式(2)、式(3)的回歸殘差。在本文中因變量Y為是否采用節水灌溉技術,因此選擇probit 模型進行回歸。
因變量。技術采用以農戶實際是否采用了節水灌溉技術為準,本文所研究的節水灌溉技術特指節水效率較高的噴灌技術,采用為1,未采用為0,從平均值可知樣本中有35%采用了節水灌溉技術,樣本種植戶對節水灌溉技術的采用率較低。
中介變量。本文選取兩個反映種植戶對技術心理預期的中介變量,分別為感知有用性和感知易用性。感知有用性表示農戶對技術效果的預期,包括增產效果、增收效果、生態保護效果,通過詢問受訪者“您是否認為節水技術采用有效果”,若受訪者回答“是”則為1,反之為0,受訪者中有68%認為采用節水技術在增產、增收或生態保護方面有效果。感知易用性反映了農戶對技術采用難易程度的感知,是反映預期成本的指標,通過詢問受訪者“您是否了解節水灌溉技術?是=1,否=0”獲取數據,從統計結果來看,有75%的樣本回答“是”,可見大多數農戶了解水灌溉技術,但仍有約四分之一的農戶對節水灌溉技術并不了解。
關鍵變量。以往研究對社會關系網絡的關注主要集中在網絡中心性、網絡結構等,本文基于技術擴散中的羊群效應,選取周圍農戶采用情況、家庭禮金支出和網絡規模三個指標表示網絡嵌入。周圍農戶采用指的是被訪者所處的社會網絡中周邊人采用節水技術的數量多少,由于不同地區農戶所處的社會關系網絡規模存在差異,本文中周圍農戶采用數量選取相對指標,通過詢問“您周圍采用節水灌溉技術的農戶是否較多,是=1,否=0”獲取數據,根據理論分析,被訪者周邊采用節水技術的數量多,則農戶更傾向于采用節水技術。從統計結果來看,大部分農戶周邊采用節水技術的較少,僅30%的農戶所處網絡中采用節水技術的農戶數量較多。禮金支出是反映農戶社會網絡中心性程度的指標,即反映農戶與其社會關系網絡中其他個體聯系緊密程度,禮金支出越高代表農戶社會關系廣度越高,關系的密切程度越深。網絡規模通過詢問受訪者“您家經常走動的親友數量?”來獲取數據。從描述性統計可知,大多數樣本農戶周邊農戶采用節水技術的數量較少,農戶平均每年的禮金支出為0.55 萬元,樣本農戶的經常走動的親友數量平均為24人左右。
控制變量。根據以往的研究經驗,影響節水技術采納的因素可分為個人特征、家庭特征、經營特征和政策因素。
個人特征變量包括生產決策者的年齡、性別和受教育程度,諸多研究結果表明生產決策者的年齡、性別、受教育水平等個人特征顯著影響其對技術的采用意愿。樣本平均年齡54 歲,受教育水平平均為8 a,即初中水平,可見當前環渤海五省蔬菜種植戶呈現老齡化且文化水平低的特征。
家庭特征變量包括家庭收入、設施農業收入占家庭總收入的比重、家庭勞動力人數。家庭收入越高,農戶對節水技術的支付能力越強,因此更傾向于采用節水技術。設施農業收入占總收入的比重反映了農業在家庭經濟中所占的地位,比重越大代表農戶對農業生產越為重視,因此越傾向于在農業生產中加大投入,所以更傾向于采用節水技術。家庭勞動人數越多,家庭勞動力越充足,對于勞動替代的需求越弱,因此對節水灌溉技術這種勞動替代型技術的采用意愿越低。樣本農戶平均年收入水平為8.24 萬元,收入結構以農業收入為主,家庭勞動力人數平均為2人。
經營特征包括設施農業的生產規模、從事設施生產的年限。設施農業的生產規模也是反映農業在整個農戶家庭經濟中重要程度的指標,生產規模越大,農戶對技術的重視程度越高,越傾向于采用節水灌溉技術。從事設施生產的年限越長農戶在生產方面就越有經驗,這對節水技術采用的影響是雙向的,經驗豐富一方面利于接納新的技術知識,提高農戶對節水技術的感知易用性,從而更傾向于采用,但另一方面容易造成思想的保守或對節水技術的感知有用性低,從而不利于節水灌溉技術的采用。調研地區平均蔬菜種植面積為0.29 hm2,受訪農戶種植蔬菜年限平均為17.57 a,最高為44 a,可見環渤海地區蔬菜種植戶生產經驗整體較高。
政策因素指是否有政府補貼等。政府補貼使農戶對節水技術產生穩定的心理預期,從而使農戶對節水技術的采用意愿提高。政府對節水技術的補貼力度越大,農戶對節水技術的采用意愿就會越高。樣本中有16%的種植戶所在的地區有節水技術采用補貼政策,可見節水技術補貼政策覆蓋面很低(見表1)。

表1 變量描述性統計
本文構建了4 個多元線性回歸模型,模型1 以技術采用為因變量,自變量納入關鍵變量和控制變量,模型2以感知有用性為因變量,自變量為關鍵變量和控制變量,模型3以感知易用性為因變量,自變量為關鍵變量和控制變量,模型4以技術采用為因變量,自變量同時納入中介變量、關鍵變量和控制變量。模型1~模型4 均采用probit 進行回歸分析并計算邊際效應,表2所示的是模型回歸邊際效應。模型通過了共線性檢驗,采用穩健的標準誤回歸,調整后的R2分別為0.471 8、0.375 8、0.166 2、0.507 5,均高于Cohen[36]所指出的強路徑關系的門檻值0.13,可以說明本文中采用的模型擬合度良好。

表2 中介效應檢驗(probit邊際效用)
在模型1中,網絡嵌入對節水灌溉技術采用具有顯著的積極影響,其中周圍農戶采用在1%顯著水平上與技術采用正相關,說明周圍農戶中采用節水灌溉技術的農戶數量越多,農戶越傾向于采用節水技術。禮金支出在1%水平上顯著正向影響技術采用,即說明家庭社會網絡中心性越強,農戶越傾向于采用節水灌溉技術。模型4加入中介變量后,網絡嵌入對技術采用影響的顯著性水平不變,說明網絡嵌入正向影響技術采用的結果是穩健的。感知有用性和感知易用性分別在5%、1%顯著性水平上與技術采用正相關,說明提高農戶感知有用性和感知易用性有利于提高農戶技術采用行為發生的概率,農戶感知有用性可使技術采用傾向提高14%,農戶感知技術易用性可使技術采用傾向提高12%。
對感知有用性和感知易用性分別進行中介效應檢驗,在模型2 中周圍農戶采用和網絡規模均在1%水平上顯著影響感知有用性,在模型3 中周圍農戶采用在1%顯著水平上正向影響感知易用性,模型4 中同時納入兩個中介變量、關鍵變量和控制變量后發現,中介變量中感知有用性、感知易用性分別在5%、1%顯著水平上與技術采用正相關。結合模型1、模型2 和模型4 可知感知有用性在社會關系網絡和技術采用之間起到部分中介效,結合模型1、模型3、模型4 可知感知易用性在社會關系網絡和技術采用中間起到部分中介作用。
從回歸結果可以測算出網絡嵌入對節水技術采用的直接效應和間接效應。周圍農戶采用對技術采用產生的直接效用為0.354,周圍農戶采用通過感知有用性產生的間接效應為0.050(0.354×0.140),通過感知有用性產生的間接效應為0.046(0.385×0.120)。禮金支出對于技術采用產生的直接效應為0.071,說明周圍農戶采用的數量每上升一個等級,可以使農戶采用節水灌溉技術的可能性增加35.4%,禮金支出每增加1萬元,農戶采用節水灌溉技術的可能性增加7.1%。網絡嵌入總效應為0.521(0.345+0.050+0.046+0.071),其中間接效應占18.4%。
已有研究表明家庭收入等稟賦條件對農戶技術采用行為具有顯著影響,因此,本文在驗證了網絡嵌入對農戶節水灌溉技術采用影響的基礎上,按照收入高低將樣本進行分組討論,從而更清晰地辨別不同群組農戶在技術采用行為上的差異。樣本平均收入水平為8.24 萬元,因此以8.24 萬元為界,低于該值劃分為低收入組,高于該值則為高收入組,采用probit 模型分別進行網絡嵌入對技術采用影響的實證分析以及心理預期的中介效應檢驗,得到如表3所示結果,表3所示數值的為邊際效應值。

表3 基于收入的群組差異
對于低收入群體,由模型5 和模型6 可知,感知易用性在網絡嵌入和技術采用中存在部分中介效應,由于低收入組感知有用性對技術采用的影響未通過顯著性檢驗,因此不討論低收入組感知有用性的中介效應。周圍農戶采用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產生的直接效用為0.360,間接效應為0.056(0.437×0.128),禮金支出在10%水平上顯著為正,產生的直接效應為0.092,計算可知低收入組網絡嵌入對節水技術采用的總效應為0.508,其中通過影響感知易用性而產生的間接效應占11%。此外,勞動力數量在10%顯著水平上與低收入組節水技術采用負相關,對于低收入群體來說,家庭勞動力數量每增加1人,采用節水技術的傾向平均下降6.3%。
對于高收入組,從模型7~9可知,網絡嵌入和心理預期均顯著影響節水技術采用,且感知有用性和感知易用性均在網絡嵌入和技術采用之間起到部分中介作用。周圍農戶采用的直接效應為0.355,間接效應為0.107 (0.212×0.237+0.326×0.113),網絡嵌入對技術采用的總效用為0.442,間接效應占19.7%。此外,年齡在5%顯著水平上與高收入組技術采用負相關,戶主年齡每增加1 歲節水技術采用的概率降低0.7%,生產經驗、政策補貼分別在10%、5%顯著水平上與高收入組技術采用正相關,生產經驗每增加1年節水技術采用的概率平均提高6%,當地有技術補貼可以使高收入農戶節水技術采用概率平均增加15.1%,可見高收入農戶的技術采用行為受人力資本和政策影響顯著。
對比低收入組和高收入組可以發現,首先網絡嵌入、感知易用性均顯著正向影響技術采用,且心理預期在網絡嵌入和技術采用中起到部分中介作用,這與總體回歸結論一致,說明結論較為穩健;其次,網絡嵌入對于技術采用的影響以周圍農戶采用產生的直接效應為主,心理預期的中介效應在高收入群體中的程度更高;此外,低收入組節水技術采用還受到家庭勞動力數量影響,高收入組節水技術采用受農戶人力資本和政策影響。
本文研究驗證了網絡嵌入和心理預期對于農戶節水灌溉技術采用行為的影響,同時驗證了網絡嵌入通過影響農戶心理預期進而影響技術采用的間接影響路徑,因此,在進行技術推廣的過程中應注重從網絡嵌入和改變農戶心理預期的角度入手尋求解決技術推廣問題的辦法。
(1)強化技術示范戶的選擇,加強示范效應。技術推廣機構在選擇示范戶時應著重考慮某一區域內占據社會網絡中心位置的個體,通常是村莊中的能人,他們較一般農戶更具有生產經驗,對技術的掌握能力更強,同時由于其所處網絡中心性強,對于信息的傳遞以及對其他人的影響力更強,更能有效地起到示范作用。同時在進行示范戶選擇時也應注意其所在社會網絡中的分布,使示范戶在數量上和網絡關系中產生的影響能夠覆蓋盡可能多的農戶,從而使示范效果達到最佳。
(2)拓寬種植戶社會關系網絡,加強信息共享。支持并鼓勵農戶形成信息共享的團體,通過現代化技術加強農戶之間的聯系,鼓勵社會關系網絡從村莊向外延伸,從而使農戶在技術信息獲取上有更大的便利。
(3)加強政策引導,采用補貼等手段促進技術擴散。通過增加技術培訓,提高農戶對節水技術的感知易用性,節水技術是環保型技術,在采用時有一定的技術難度,增加技術培訓次數,提高技術培訓質量有利于使農戶形成良好的感知易用性預期。技術培訓可以倡導農戶全員參與,尤其注重對能人、高收入農戶、種植大戶的培訓與宣傳。通過制定合理的政策補貼促進技術推廣,政策補貼試點可以優先選取平均收入水平較高的地區進行。
基于嵌入理論和農戶行為理論,本文從社會關系網絡視角出發,研究了網絡嵌入、心理預期對農戶節水灌溉技術采用的影響及路徑,并驗證了心理預期在網絡嵌入和技術采用之間的中介效應,得到結論如下:
(1)環渤海五省市的農戶對節水技術采用率較低,近40%的樣本未能感知節水技術的作用效果,認為采用節水技術沒有實際作用,同時,近四分之一的樣本不了解節水灌溉技術,說明對于技術效果及采用方法的宣傳仍有待提高。
(2)網絡嵌入顯著影響農戶對于節水灌溉技術的采用行為,周圍農戶采用情況和網絡中心性均正向影響農戶節水灌溉技術采用行為的傾向,其中周圍農戶采用情況產生的邊際效應更大;心理預期也是種植戶采用節水灌溉技術的重要影響因素,對于節水灌溉技術而言,感知有用性和感知易用性的提高均對技術采用起到正向促進作用。網絡嵌入對技術采用既有直接影響又有間接影響,網絡嵌入通過影響農戶心理預期間接影響技術采用行為,感知有用性和感知易用性在其中起到部分中介作用。
(3)通過對收入高低分組的對比分析可知以上結論穩健,且心理預期的中介效應在高收入群體中更為重要。此外,家庭勞動力數量顯著負向影響低收入組技術采用行為,人力資本和政策補貼在高收入組中顯著影響節水灌溉技術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