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延安
七賢莊
朱門青磚,白墻黛瓦,讓隱匿于丁字路口一角的七賢莊如附近人家一樣不起眼,若不是磚墻上“八路軍西安辦事處紀念館”鎏金大字的提醒,恐怕沒有人會注意到,就在這僻靜的街巷里,竟然隱藏著全國16處“八辦”中成立最早、堅持最長、影響重大的八路軍西安辦事處。也許過于偏僻,又緊鄰城門和火車站,出行方便,所以,當年才選中這里。
七賢莊得名于竹林七賢,由當時的文化名人《秦風日報》社社長成柏仁命名。其當年為莊首題寫的“七賢莊”磚額,依然矗立在1號后院臨街門額上,前院的大門已經煥然一新。站在街上望去,窄小的木棱高窗全部封死,高墻深院,一片灰瓦更顯幽深。兩面臨街,只有一門出入,讓占地面積13600多平方米的院落更顯神秘。
從前院大門進入,門口車庫里停放著當年八辦那輛最昂貴的雪佛蘭轎車,是1939年八辦特從香港購買的。雖然它已老得掉牙,但在當年卻發揮了重要作用,首長們出門辦事和重要領導及戰略物資運送都是靠它。
車庫旁邊,由西向東,依次排列著7座連墻“工”字形明清四合院落。青磚白墻,硬山頂,土坯心表磚墻壁,具有典型的民國西安民居雄渾質樸的形式和鮮明的建筑特征。1935年10月,紅軍長征到達陜北,醫療器械和藥品十分缺乏,周恩來便指派在張學良身邊工作的中共地下黨員劉鼎,以德國牙醫馮海伯的牙科診所為掩護,在七賢莊一號院建立了秘密交通站。西安事變和平解決后,交通站變為半公開的紅軍聯絡處,1937年9月改為八路軍駐西安辦事處,1946年9月被迫撤回延安。
曾經的舊址只有主要辦公地點的一號院、三號院、四號院和接待來往革命同志住宿的招待所七號院。為了建紀念館,把相連的二、五、六三個院子也買了下來,用月宮門相連貫通,使得整個紀念館從實物到展覽內容更加豐富,文物達907件,照片3327張,回憶錄623篇,詳細地記述著當年隱秘戰線的艱辛。一號院緊挨著車庫,南北長82米,東西寬17米,占地面積1300多平方米,由南北兩個大小、結構相同的兩進院落組成。兩院的主體建筑呈“工”字形,東西面闊五間,南北進深六間,為磚木結構瓦房。
門窗斑駁,依如那段歷史般沉重。地板咯吱,印記著無數的腳印。在一號院門口的墻上,我們看到了當年的那塊“德國牙醫博士馮海伯診所”的牌子,兩邊墻上掛著“國民革命軍第十七路軍第三十八教導隊通訊訓練班”和葉劍英后來題寫的“八路軍西安辦事處紀念館”的牌子。門洞里的大門兩邊,掛著“國民革命軍第十八集團軍駐陜辦事處”和“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駐陜辦事處”兩塊牌子。穿過門洞,進入院子,門口兩邊是接待室、理發室等,正中臺階上的房屋為會客室、辦公室、機要室和周恩來、朱德等中共重要領導人的住處等,后面院落里還有廚房、庫房、救亡室、電臺室、譯電室等舊址。當時的八辦組織非常健全,設有統戰科、交通發行科、總務科、秘書科、機要科、辦公室、電臺與經理科,還下設汽車隊、倉庫、招待所等,工作人員超過200人。
門窗斑駁,依如那段歷史般沉重。位于“工”字形套間的會客廳,是由三套皮沙發和一張小圓桌組成。在這里,周恩來會見了美國記者史沫特萊,接待了楊明軒、侯外廬、鄭伯奇等各界愛國人士,還有國民黨第17軍軍長胡宗南。朱德會見過國際共產主義戰士白求恩。林伯渠會見過李公樸、聞一多等愛國知名人士。會客廳的小套間內,便是周恩來曾留住23次的居所。簡單的寫字臺上放有硯臺、筆、信封、信紙及一個綠色玻璃罩的臺燈,木床上疊放著整齊的薄被。在這里,周恩來經常工作至深夜,西安事變時甚至徹夜未眠。門上的卡片記錄著在此屋居住過的人員還有胡喬木、王若飛、許光達、李昌、毛澤民、羅世文等等。還有中共駐陜代表住室,彭德懷住室,李克農住室,劉少奇、鄧小平住室等等,雖然這些房間的格局都很小,只有八九平方米,屋內的陳設也很簡單,只有一桌、一椅、一張木床,但墻上的照片卻講述著它的輝煌歷程,葉劍英、董必武、林伯渠、彭德懷、宣俠父……他們在此均留下了足跡。照片上,他們一個個英姿勃發,滿面激情,斗志昂揚,信心滿懷。
一號院里最神秘的地方便是地下室。當年,劉鼎請地下工作人員涂作潮在此安裝了一臺由電子管收音機改裝成的電臺,并配了一臺發電機。每次報務員工作時,便用木板和棉被將洞口捂上,以防外面聽見馬達聲。通過這部電臺,他們把中共中央的聲音傳播到全國各地,使更多人了解了紅軍。地下室旁邊的手術室里,1938年2月,率領“加美援華醫療隊”來到中國的諾爾曼·白求恩,為共產黨人張克俠在此做過盲腸手術。一切陳設一如當年,讓人簡直難以想象,就在這樣惡劣艱苦的環境下,共產黨人為中國革命激情滿懷地工作。
再穿過一個院子,我們來到“八辦”最后一排房屋——紀念館展廳。里面用圖片的方式,集中展現了美國女記者史沫特萊和斯諾夫人支援中國抗日的國際共產主義精神。走出一號院,穿過翠竹掩映的月牙門,便是八路軍辦事處史實展館。那些豐富的照片和史料文物,向我們講述了作為當時延安的“門戶”,八路軍西安辦事處具有獨特的政治地位和地理優勢。它不僅是一座紅色堡壘,還是紅色兵站和紅色橋梁,十年中僅送往延安的進步青年就達2萬多人。
走出紀念館,寬闊的街上已經有了嘈雜之聲,附近的一所小學剛剛放學,原來一切的人間煙火都是那么的美麗,而這一切的美好都是建立在革命先輩的艱苦奮斗之上的,它讓我們牢記歷史,勇往向前。
紅軍渡
當嘉陵江像一條繩索被扔在崇山峻嶺中時,山沒有阻擋住嘉陵江的腳步,而嘉陵江卻經常成為人們的絆腳石。1935年,嘉陵江就是橫亙在中國工農紅軍第四方面軍面前的一道坎。后有追兵,前面是敵人憑借嘉陵江天險用五十三個團兵力構筑的六百里壁壘森嚴的防線。面對此,由徐向前任總指揮的紅四方面軍按照中央“渡江兩進、北上抗日”的戰略方針,在四川省蒼溪縣上演了一段奇襲渡江的紅色傳奇。
“七一”前,沐浴著紅色勁旅的東風,我們沿著212國道順著嘉陵江而下,來到了當年紅軍過江的主渡口。曾經地處荒郊硝煙彌漫的塔山灣,如今已成為游人不斷的全國百個紅色旅游經典景區之一和全國愛國主義教育示范基地、國家AAAA級旅游景區,并更名為紅軍渡。
江在路下,景在路上。進入占地千余畝的紅軍渡景區大門,一只穿著草鞋、兩人多高的褐色大腳雕塑,闖入眼簾。它的前后兩側地面上,都是一個個赤腳印,沿著一條紅色路面延展開去。當年,紅軍戰士就是憑著這樣的腳,強渡嘉陵江,攻克劍門關,飛奪瀘定橋,涉過金沙水,走過雪山草地,在槍林彈雨中,完成二萬五千里長征,奪取了中國革命的勝利。
順著這紅色足跡,我們走進了雕塑后面右側的紅四方面軍長征出發地紀念館。整個展館分上下兩層,由序廳、長征前夕、激戰嘉陵、揮師長征、蘇區奉獻、將帥風采等部分組成。展廳里,各樣的大刀、紅纓槍和手榴彈,以及紅軍時期的公文包、布幣等3600多件革命文物,和著聲光電立體效果的放映,向我們真實地講述著那一場戰役的艱苦、兇險和激烈。在這次渡江之前,紅軍曾在上游鴛溪口試行偷渡,結果以犧牲36名戰士的代價失敗而終。為了此次能夠一舉成功,紅四方面軍做了充分準備,北出陜南,聲東擊西隱蔽作戰意圖,加緊趕造戰船,秘密進行渡江訓練,熟悉江水流變和對岸敵情,成立渡江突擊隊、船工隊和專門擔負造船、架橋任務的水兵連,終于突破天險,使得國民黨防守在一夜之間土崩瓦解,從此踏上西進長征之路。這一場戰役是紅四方面軍長征中規模最大戰果輝煌的一次勝利,不僅徹底粉碎了敵人“川陜會剿”的圖謀,策應了中央紅軍的轉移,而且還壯大了川陜根據地,使得紅四方面軍由入川時的1.5萬人發展到10萬余人,其中28萬人的蒼溪縣就有3萬人參加了紅軍。
這一種擁軍熱情和參軍的積極性,我們在紀念館后收集建立的紅軍標語石刻碑廊里也切實感受到了?!翱钙饦寔砭茸约壕雀F人”,“快快快,快團結來參加紅軍;沖沖沖,沖上前去活捉蔣匪”,“共產黨是工農窮人的政黨”……一千多條紅色石刻標語,或橫或豎,聲勢撼人。它們如一面旗幟,似高聲的喇叭,鼓動著廣大人民積極參軍。在這些報名參軍人群中,就有羅青長等后來的6位中央委員和李開湘等18位共和國將軍,這就有了山頂上的將帥臺。1:1比例建成的將軍雕塑,一個個目光堅定,氣勢軒昂。在他們前面,矗立著一座由三名紅軍戰士和二名赤衛隊員組成的高9米,長13米的半身雕塑。他們前傾的身軀如凌空飛鷹,堅毅凌厲的目光如脫弦之箭,昭示著他們勇往直前的大無畏英雄氣概。塑像的底座上,是徐向前元帥題寫的“紅軍渡”三個大字,金光耀眼。
當然,這場戰斗也是異常慘烈的。在功勛館的《英名碑》上,就密密麻麻地刻著6165名烈士姓名,而他們只是紅軍在蒼溪三年戰斗中犧牲的25000多名烈士中的一小部分,而更多的人連姓名都沒留下。為了銘記這場戰斗,情系蒼溪的共和國主席李先念更是撒骨灰于此。
站在陵園廣場,看著悠悠江水遠去,我們顧不上欣賞嘉陵江的秀美,也無心感受幽美恬靜的自然風光,我們心里有的只是崇高和偉大。因為先烈們,讓我們在紛繁復雜的生活困擾中看到了信仰的偉大和精神的力量。
革命公園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我都是被“咿咿呀呀”的戲曲吊嗓聲給吵醒的?!白话采癫欢ㄐ刂嘘囃矗璨凰硷埐幌肓一馃?,但愿老皇兄父子奮勇,領人馬踏番營搭救朕躬……”這從隔壁革命公園傳來的動蕩血氣、悲憤焦灼的秦腔《銅臺解圍》,多像九十多年前西安民眾的心情,在憧憬中尋找著希望。
1926年的中國,內外交困,禍亂滔天,中國國民革命軍與北洋軍閥開始了白熱化的戰斗。曾在西安執政8年被趕出的北洋軍閥劉鎮華,在吳佩孚,張作霖的支持下,糾集10萬兵力圍攻西安,臆想卷土重來。當時西安守城的國民軍將領李虎臣、楊虎城的兵力僅1萬。在城內斷糧3個月中,軍民們不僅吃光了麩糠、油渣、樹皮、酒糟、野菜,就連牛皮制品和藥材都給吃光了,但他們硬是堅守城池長達8個月之久,直到等來馮玉祥的救兵,內外夾擊,才于1926年11月解圍西安,演繹了一場“二虎守長安”的歷史傳奇。
這一場曠日持久的圍城之戰,可謂異常慘烈,因餓、凍、病、戰死的軍民竟達5萬之多,占當時城內人口的1/4。后在馮玉祥倡議下,在西安紅城(現在的陜西省政府)北門外,舉行了規模盛大的追悼大會和哀祭儀式。于右任、馮玉祥親率10萬軍民一起負土建墳,將沒有人認領的3043具遺骸進行集體安葬,東為男冢,西邊女冢,俗稱“萬人冢”。兩墓之間建革命亭,亭后修忠烈祠,并將周圍150畝地辟成公園,命名“革命公園”,以紀念西安“守城戰”死難軍民。
18年前,我上班的地方就在公園的北面。一墻之隔,讓我每一天都能聽到公園里震地有聲的秦腔和狂熱奔放的廣場舞樂。還有唱歌的、打羽毛球的、舞空竹的、打拳的、劃船的各種聲響,都會穿過茂密的草木,鉆入我的耳朵。日久天長,這種喧囂不僅沒能吵擾我的生活,反而成為工作中很好的“調鮮劑”,讓人在鬧中并快樂著。每個晨昏,我都會從公園穿過,經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蔥郁的草木,坐車上班或回家。午飯后,間或也去公園里散步,面對那一座亭、一方碑,思索著那個紛亂的年代,青春的夢想,革命的意志,軍人的責任。園里南來北往的腳步,并沒有因為那兩座高達2米多的墓冢而畏怯。相反,每一天這里都是人潮洶涌,并成為西安的“婚姻市場”。
也許是受這種革命的感召,就在這個城池里,發生了震驚中外、扭轉時局、促成國共聯合抗日的西安事變;也許是受這種革命的影響,八路軍西安辦事處就設在公園的西北角。出了公園西門右拐不到三四百米,就是當年不斷向延安輸送革命血液和戰略物資的八路軍辦事處。作為全國中成立最早、堅持時間最長、影響最大的八路軍辦事機構,雖然其貌不揚,卻在維護和推動全民族抗日運動中,發揮了重要作用。這一種革命的情懷,不僅走向了延安,走向了三秦大地,更是走向了全中國,吸引了無數的鏗鏘腳步。
為了將這種革命的精神很好地傳承下去,新中國成立后,陜西省政府在革命公園內又為陜甘邊照金革命根據地主要創建人之一王泰杰和弟弟王泰誠烈士,修建了紀念碑、烈士亭,并對園內進行修葺,建了花壇、亭臺、假山,開辟了蓮池。后來,又興建了楊虎城將軍銅像,矗立了劉志丹漢白玉石像、謝子長雕塑,使得公園的革命意義更加濃厚,并成為陜西省級文物保護單位、黨史教育基地和西安市青少年愛國主義教育基地。每一年的七一、八一、國慶節,公園里都游人倍增,大家來此不僅是緬懷革命先烈,更是感受軍人的風采。
軍人在戰爭年代流血犧牲,軍人在和平年代依舊沖鋒在前。不管是抗震救災,還是防疫救治,抑或是抗洪搶險,軍人總是沖鋒在前。他們的堅毅身影,他們的壯志滿懷,他們的青春絢麗,不僅讓我們感動,更讓我們踏實,并激勵著我們向他們看齊。每一次走進革命公園,我的心里都油然涌起一股壯志豪情,我的熱血就像激流一樣翻騰,我的眼前仿佛出現無數冒著炮火、向著危險前進的堅定的身影,這些軍人不僅為我們換來幸福安定的生活,更是支撐起我們偉大的祖國。
一座城不僅有它的歷史面貌,還有它的精神風骨,革命公園很好地記錄著西安的英雄情懷,中國的軍人風采,讓我們步其后塵,繼續前進。
勝利山
車出延安,過志丹,向吳起縣奔去。車窗外的山山峁峁,如鍍了金般耀眼。金黃的白楊、火紅的楓樹、墨綠的松柏,還有高大的刺槐等,將秋天的陜北裝扮得分外妖嬈。
吳起俗有陜北“西藏”之稱,自然條件十分惡劣,但就是這樣一個隱藏在山溝溝里不起眼的小地方,卻在當年讓中央紅軍找到了“回家”的感覺,并迅速“落地生根”。1935年10月,中央紅軍翻過六盤山趕往陜北,而寧夏馬鴻逵的騎兵仍一路尾隨。針對這條討厭的“尾巴”,毛澤東在洛河以西的平臺山親自指揮了“切尾巴”戰役,殲敵騎兵1個團,擊潰3個團,繳獲戰馬數百匹。這不僅是中央紅軍到西北根據地打的第一個勝仗,也是中央紅軍結束長征的最后一仗。為了紀念這場戰斗,平臺山更名為勝利山,并建成了融中央紅軍長征勝利紀念碑、長征紀念館、紅軍烈士陵園為一體的中央紅軍長征勝利紀念園,為國家3A景區。沐浴著秋陽,我們前往勝利山。
夾在頭道川和二道川之間的勝利山,如一艘戰艦傲立于洛河之中,而中央紅軍長征勝利紀念園便建在戰艦之首。遠遠地便看見高聳在半山上的“中央紅軍長征勝利紀念碑”。過橋,紀念園門前是紅軍烈士陵園,并立有“志丹縣革命烈士紀念碑”,底座上銘有“紅軍會師地,英名垂千古”,這是因為歷史上吳起與志丹曾是一縣。
穿過金屬制成的紀念園拱門,沿著臺階拾級而上,中間褚紅色的大理石上雕刻著中央紅軍長征的大事年表,綿延向上?!埃?934年)10月10日,代號紅安縱隊離開瑞金;10月12日,中央和項英、陳毅等告別”……那些醒目的文字,不僅真實地記錄著紅軍長征的艱辛歷程,還如一部中國革命史書,警醒世人。往上,便是分列在三級平臺上的三組長征大型石雕,不管是《轉折轉移》,還是《皚皚雪山》《茫茫草地》,抑或是《勝利會師》,都將紅軍戰士不畏艱難、勇往直前的執著革命精神表現得淋漓盡致。在第四級平臺正中,是位一手撐腰一手吹號的小紅軍雕塑。那朝天的喇叭高傲地揚起,那氣勢宣揚的表情,似乎在高喊著會師了,其身后便是紀念碑廣場。
正中是巍峨聳立高達25米的中央紅軍長征勝利紀念碑,象征著紅軍二萬五千里漫漫征途。碑分上下兩部分,為鑄銅、花崗巖材質。上部碑頂是高 5.65米的兩個手握紅旗、高舉長槍的銅鑄戰士,一個是軍裝,一個是陜北農民,寓意勝利會師;下部碑高19.35米,寓意為1935年中央紅軍長征勝利到達吳起的時間。碑上用毛體書法鐫刻了“中央紅軍長征勝利紀念碑”。碑底直徑為10.19米,寓意10月19日;碑座7個臺階代表長征勝利70周年;碑身四面浮雕“1935.10.19”數字,是為了讓人們永遠記住這個勝利的日子。碑體底部一圈由11塊浮雕組成,代表著中央紅軍長征途中經過的11個省。
紀念碑后面,是一座環繞紀念碑的拱形城墻狀的中央紅軍長征勝利紀念館。展館外墻的弧形大型浮雕以黃土高原為背景,由千萬個紅軍戰士組成山脊,與黃土高原渾然一體,令人震撼。整個紀念館分為“鐵流兩萬五千里”“創建西北根據地”“征師勝利到吳起”“長征勝利到吳起”四個部分,主要采用聲、光、電、多媒體等高科技手段,以及圖表、油畫、燈箱、蠟像、雕塑等不同形式,真實地再現了紅軍長征經歷,讓人看后為之動容。
站在勝利山上向下俯瞰,只見整個吳起縣城姹紫嫣紅,高樓林立,洛河水緩緩遠去。中央紅軍雖然只在吳起待了13天,但卻為延安的13年打下了堅實根基。曾經名不見經傳的小鎮,不僅是中央紅軍的一個落腳點,也是一個出發點。它見證的不僅是紅軍長征勝利的大幕的開啟。從此,中國革命從勝利走向勝利。
石 泉
性急的漢江出了漢中弓了一下腰,秦嶺與巴山便知趣地欠了一下身子,騰挪出的區域雖不足十個足球場大,還被水電站占去了一部分,但作為一個約七萬人口的城池已經足夠了。山人是知足的,即使巴掌大的一塊地方,都能經營得風生水起。這個像標點符號一樣綴在漢江上游的縣城,便是素有鬼谷子故里之稱的石泉縣。初聞其名,以為是一個遍地石頭的地方,到訪之后,才知西魏廢帝元年(公元552年),“城南石隙多泉,徑流不息”,石泉由此得名。
北依秦嶺,南接巴山,讓石泉不僅是南方人的北方,還是北方人的南方。南北氣候的交叉碰撞,讓石泉的物種便有了南北融合。雖處秦巴腹地、漢水之濱,但藏在深閨的石泉卻從不寂寞,無論是楚漢爭霸,還是三國割據,抑或是解放戰爭時期,這里都有兵刃相見的故事。我們是順著歷史的脈絡沿漢江而下的。
作為秦巴水鄉,石泉的水比山還醒得早。當春風解凍了江岸,江水便變得活躍起來。那些歸隱在草木之下、大山深處的水分子,便在黑暗中摸索著出發了。它們攜著大地的萌動,草木的蓬勃,滴滴相聚,條條相融,終匯成漢江的號子,在早春的峽谷里回蕩,讓蓄勢待發的萬千草木有些焦急。特別是那些散落山澗的櫻花樹,還沒發芽長葉,便已經急不可耐地跟著迎春花、白玉蘭開得萬紫千紅。這一種只爭朝夕的精神多像這里的人呀!不信你抬頭看,那山坡上采茶的人影影綽綽,那犁田耙地的人揮鞭吆喝。
山一開闊,水便涌滿兩岸。鄰近縣城,便是漢江第一座大壩——石泉水電站。大壩高聳,高峽出平湖。我細瞅那蜷縮在峽谷間的江水,綿軟得像一條綢緞,又像一面銀光閃閃的鏡子,更像一塊綠寶石,懸掛在石泉縣城的脖子上。那水隨風蕩漾,便漣漪出滿山遍野的春色,招惹得“鳥鳴山更幽”。石泉縣城不大,一條老街銜著古城,一條新街曲里拐彎地串著新城。林立的高樓中隱藏著青磚灰瓦的歷史,飛檐翹角下滿是市井的煙火日常。西城門上嘉慶年間鐫刻的“秀挹西江”清晰可辨,唐時修建的禹王宮只剩祭祀殿,但這些都不影響已有兩千年歷史的江西會館里的腳步。那雕花的窗戶,斑駁的木門,總給人一種江南古鎮的既視感,但一句漢江石鍋魚的吆喝聲,便打破了一片沉寂,讓人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武陵人緣溪逢桃花源,石泉沿江下行便是千年古鎮——后柳水鄉,那是石泉春天最有發言權的地方。作為中國鄉村旅游模范村和陜西十大旅游名鎮之一,后柳如一位隱士,在嫻靜中保持著自然的美。漢江奔流至此放慢了腳步,江面開闊,水面恬靜,山勢綿延,水鳥翩翩。三面環水的后柳鎮,掩映在一片柳樹叢中。那“萬條垂下綠絲絳”,如春天的一條眉,不僅“勾引清風無限情”,也讓古老的鎮子風韻卓越,恣意盎然。古鎮內外,一片呢喃,滿是花香,萬簇綠意如游魚般浮動眼眸,讓人魂不守舍。
鎮子雖大,但老街卻只有二百米左右。那是一條斜向漢江碼頭青磚鋪就的下河臺階式街道,四五米寬的街道兩旁,擠滿了鑲插式木制瓦屋,依著地勢高低錯落,兜售著地方特產、農家美食等。在這些經年積月的商鋪中,隱藏著一座與眾不同的青磚建筑,那是1950年1月設立的中國人民銀行石泉支行舊址。大門緊鎖,不僅鎖住了舊時光,也留下了眾多謎團任人猜想,但能在此設立,便可見古鎮昔日商業的輝煌。
緊隔人民銀行不遠,還有一青磚灰瓦筑成的門第,那是抗戰英雄王范堂的故居,這也是老街上最具規模和檔次的一處房屋。雖然故居是修繕后的,已經難尋舊跡,但王范堂的抗戰故事卻像一本史書讓小鎮變得厚重起來。王范堂曾任國民黨30軍少將副師長,先后參加過盧溝橋防御戰、娘子關殲滅戰、武漢保衛戰、中原運動戰等。特別是在臺兒莊戰役中,其擔任敢死隊隊長,殺敵勇猛,為臺兒莊大捷做出了突出貢獻。后來,他率師起義參加了中國人民解放軍……這里不僅有抗日英雄王范堂,還是一片紅色的熱土。在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石泉先后有200余人參加了紅軍。紅二十五軍、紅七十四師、陜南人民抗日第一軍、紅四方面軍、紅軍巴山游擊隊先后在此戰斗過,使得這里成為鄂豫陜、川陜革命根據地的重要組成部分,讓黨的光輝廣泛照耀。歷史遠去,但革命老區的光榮傳統仍在,奮斗向前的精神依舊。
出了老街,便是昔日鼎盛的漢江碼頭。雖然沒有了航運,但江邊航帆的標志仍在,江上游船三三兩兩。碼頭邊的觀景亭臺擠滿了游客,近處田野散發著泥土的芬芳,一樹樹櫻花開得粉紅,大片的楊柳隨風起舞,金黃的油菜花露出了萬道光芒。舉目遠望,群山仿佛濺上了淡淡的綠染料,被陽光撩撥得在江面上滾動出了一江綠色,那是春天的戎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