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看上去平淡的婚姻，有著不為人知的深情

青棠

表姐做了個小手術，母親派我去醫院探望。到病房時，看見表姐正在輸液，一個人。

詢問病情后，我隨口問道，姐夫呢？

表姐答，哦，他出差了。

平淡的口吻，卻讓我愣了半晌。然后忍不住一迭聲地說，你都這樣了他還出差？啥時走的？哪天回來？你倆沒出啥事兒吧……

沒法不詫異。表姐的手術在膝蓋部位，沒有個把月下不來床，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最關鍵的是手術才做了一天，這時候麻藥剛散，傷口疼得厲害，可作為丈夫的表姐夫，竟然出差了。我覺得不正常。

不就是個手術么，他昨天簽完了字，又找親戚過來照顧我，沒事兒的。表姐看著我，又淡然地解釋一句，“這段你姐夫確實忙。”

我依舊想不通。腦子里突然閃過了一些畫面——曾經的表姐，明明是對感情斤斤計較的啊。

記得表姐戀愛時，我只有十二三歲，大概是戀愛中的表姐需要傾訴愛情感受的緣故，也會拉著那時年少的我當聽眾，聊起我后來的表姐夫。也無非是“撒狗糧”，中間摻雜著計較、質疑、矛盾和傷心。

比如，她會為他短信回復不及時惴惴不安，為忘記了她的生日耿耿于懷，也為他買錯禮物或約會遲到而認為他不夠愛自己……點點滴滴，糾結不下。

直到訂婚后表姐還大鬧過一場，因為在一次同學聚會后，表姐夫送了前女友回家。

表姐當時氣瘋了，全然不聽任何解釋，直接要分手。為了故意躲開他，表姐干脆住進了我家，對即將進入高三的我，不住地傾訴她的嫉妒和在意，憤怒和委屈……

后來，在表姐夫的各種道歉和保證下，他們總算和好，婚禮也如期舉行。

即便做了夫妻，類似的小矛盾也時有發生。電話、微信里，沒少聽表姐的“控訴”：表姐夫如何心大，不細膩、不體貼、不愛做家務……以及由此種種對婚姻的失望。

從什么時候起，表姐的性子慢慢緩和下來的呢？總之，她越來越平靜，見面時也嘮家常，日子，漸漸長大的孩子;偶爾也聊聊表姐夫的工作，他們的生活規劃，但已無抱怨。

可是，即便多年夫妻，現在不也是表姐最需要陪伴的時刻嗎？見我對此糾結不下，表姐笑著嘆口氣，說，你想想，他在這里或不在這里，我手術該疼還是疼，他又替不了我。

閨女剛剛報了鋼琴班，我這一病花費只增不減，他不得出去掙錢養家嗎？這次出差的人中都是小青年，就他年齡大，不容易的。你姐夫雖然心大，工作還是挺拼的。他不善表達，對我和孩子卻也是真心真意的好。過日子，踏實最要緊……

我愕然。這么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聽到表姐這樣評價他們的婚姻，滿滿都是理解和贊譽。當年那么計較細節的表姐，10年婚姻后已包容如斯，話里話外全是平淡知足。

不由想起之前的“女神節”，同事群里姐妹們各曬禮物，反倒是平日里活躍的俞姐一聲沒吭。有人問她收了什么？俞姐說，老公微信、支付寶綁定的銀行卡都在她手里，花來花去都是自己的錢，有啥意思？禮物也不過就是個形式。

當時我還想，感情中的形式難道不重要么？我們不是總在說，我們要的，是對方的在意和用心。而這種形式所表現出來的，不就是感情的實質嗎？

可我的表姐和同事俞姐，作為婚姻里的中年女子，對此竟都實打實地不在意。究竟是她們的婚姻越來越好，還是無可奈何屈從于平淡的現實呢？

不久后，俞姐生日。那天，她叫了公司懂車的同事一起奔車行，刷空老公銀行卡，喜提一輛小轎車開了回來，真真羨煞了我們一眾未婚的小年輕。

而出差回來的表姐夫成功升職，工資翻倍;那晚，腿傷逐漸康復的表姐發微信告訴我：今年他們計劃著要個二寶……

突然覺得，那些看上去平淡如斯的中年婚姻，其實都有著不為人知的深情，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