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一
小清新電影最適合挑選個閑散的周末宅在家,窩在懶人沙發里觀看。我挑了一個這樣的良辰吉日,看法國電影《我是你的眼》,正當被兩位小主人公間的純真所打動時,恍然間一句“他又不是你的眼……”把我從記憶深處驚醒。
高中時,我是近視眼中不愛戴眼鏡的那群人中的一員。所以,每次數學老師把例題寫在黑板上,讓我們抄下來做練習時,我都看不清黑板上的字。同桌朱子琛每次抄完就會把他的本子側抬起來給我看,太多次后,數學老師吼道:“近視就去配眼鏡,朱子琛又不是你的眼……”
對,就是這樣。
那個時候,我特別害怕學習數學,理科成績差得無顏見江東父老??墒?,朱子琛不偏科,和他同桌,簡直就是學渣近距離觀摩學霸大腦CPU如何高速運轉。所以,每次考卷發下來時,我都會第一時間用橡皮悄悄地蓋住自己的分數。
但是,我也不算一無是處,茍延殘喘的成績里還有語文獨占鰲頭。有一次,語文月考題目有些難,我大概是因為作文寫得深得閱卷老師之心,拿了班級第一。試卷剛發下來,低調如我,不僅沒膨脹,還又一次悄悄地蓋上了橡皮。朱子琛瞅了我的試卷一眼,說:“你別蓋了,大家考得都不好,我不笑話你?!?/p>
一聽這話,我面子上有點過不去,一直小心翼翼掩藏的小心思被戳穿了。我拿起筆蓋輕輕點擊桌子,說:“誰考得差啊,我好著呢。”他不相信,一直激將我。最后,僵持了好長時間,我只好妥協。結果,朱子琛一看我的分數,脫口而出:“搞半天這次最高分是你啊!”
這么大的動靜成功吸引了老師的注意,我倆因為擾亂課堂紀律被請到了教室外面。
這是我學渣人生中第一次罰站,朱子琛卻跟個二愣子似的,一點也不覺得沒面子,努力找我搭話。他用胳膊碰碰我,說:“別生氣嘛,你看外面夕陽無限好,他們還看不到呢?!表樦脑?,我抬頭望向天空,夕陽的余暉染紅了在藍天里游蕩的白云。此時,斜陽里的朱子琛一點也沒浪費鋪灑在他身上的陽光,笑容燦爛明媚。
春夏又秋冬,我們坐在一起,我像習慣了窗外景色的變換一樣,習慣了朱子琛,習慣了他和我吵吵鬧鬧,偶爾損我幾句。
有一次,我跟幾個同學吃完晚飯后回到教室,看到朱子琛正和班上的女生在說笑?;蛟S是我的目光太炙熱,或許是我的臉色不太好看,他看見了我后,立馬回到自己座位上。但那個時候的我擰巴得很,那天下午我和朱子琛,誰也沒搭理誰。
第二天課間操解散后,我沒有像往常一樣走在朱子琛身后,堂而皇之地讓他為我遮擋陽光??墒腔氐浇淌液?,我們又熱絡起來,仿佛課間操前尷尬的不是我倆。在那個心情如云起云落的少年時代,一次對視化解了我們之間的別扭。
記憶總是朝著自己理想的方向被美化,現在想起朱子琛斜看我的眼神都覺得溫柔,但這樣的眼神已經是五年前了。高考之后,我們去學校整理個人物品的那天,我和他一起踱下教學樓,走過操場,穿過校園里的綠樹紅墻,回味曾經這里的歡聲笑語。最后,在校門口,我們道別。
這些年,在朱子琛看不見的地方,我努力地做了很多數學題,把自己的字寫成了他的模樣,看他豆瓣上標注的書,聽他網易云里點贊的音樂。我多想站在他的身旁,跟他一起再看看夕陽。只是,青春已經過去,逾期不候,我們留給彼此的只是曾經同桌過。
如今的我,懂了一些大道理,知道了不必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