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震
摘要:在信息時代背景下,網絡虛擬財產做為民事主體所擁有的的財產表現形式,應當予以保護?!睹穹ǖ洹返?27條的規定回應了當下對該項財產予以保護的強烈訴求。但是,由于條文規定的過于籠統,致使網絡虛擬財產的權利屬性不明,進而給理論研究以及司法實踐帶來了較大的阻礙。所以,明確虛擬財產權的物權屬性,將虛擬財產視為物權客體應是解決該問題的上佳路徑。
關鍵詞:《民法典》 網絡虛擬財產 物權
2020年5月28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下文簡稱“《民法典》”)正式問世。作為誕生于新時代的《民法典》,如何在延續傳統大陸法系潘德克頓式法典體例的前提下,制定出屬于中國并對世界產生影響的一部法典,成為了立法者所追求的立法目標之一。《德國民法典》以及《法國民法典》作為歐陸國家最具代表性的法典,具有鮮明的時代烙印。1那么最終成型于信息時代的中國《民法典》也當然的做出了對這個時代所應有的回應。網絡虛擬財產作為信息時代衍生物,對其予以保護是《民法典》時代特征的重要體現。本文從網絡虛擬財產保護的規定切入,來觀察我國《民法典》對其保護的不足,以期為法律的精準適用建言獻策。
一、網絡虛擬財產的《民法典》保護
對于虛擬財產進行保護,學界討論最熱的一次,無疑是2004年的“李宏晨案”。在該案作出判決后,學界對于網絡虛擬財產屬性及如何保護的討論日漸增多。最終,在虛擬財產種類日益繁復,保護呼聲日漸增強的背景下,《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下文簡稱“《民法總則》”)率先做出了回應,其中第127條做出了對網絡虛擬財產予以保護的規定。2《民法典》繼續沿用了該規定,并未對其作出修改,然而,盡管網絡虛擬財產已經得到了法律的認可,但是仔細審視后不難發現,該條款是一個不完全條款,更是一個參引條款,顯然單單依靠這一條文不可能對網絡虛擬財產予以全面保護,此時,明確網絡虛擬財產的權利屬性就變得尤為重要。網絡虛擬財產已經不再是民法的“棄嬰”,但條文中存在的問題仍然阻礙著對網絡虛擬財產的保護。所以必須對網絡虛擬財產權的屬性加以明確,只有這樣才能對網絡虛擬財產予以更全面的保護。
二、網絡虛擬財產權利屬性困局
在《民法總則》制定的過程中,全國人大法工委多次舉行專家座談會,與會者對于“民事權利”或者“民事權利客體”章節是否需要作出規定,進行了較為激烈的討論,同時還對是否應當將網絡虛擬財產納入民事權利客體的規定進行了討論。最終大多數專家認為不僅僅應當作出規定,而且要規定好,要體現時代特征。3而后,針對《民法總則(草案)》(征求意見稿)的修改稿,全國人大法工委在2016年5月再一次舉辦了專家座談會,由于其中的102條將網絡虛擬財產的性質定位為物權客體,所以與會專家對這一規定產生了很大爭議4當時的大多數專家能夠接受此種規定方式,但仍有少部分專家表示反對。他們所持有的觀點更傾向于傳統民法中對于“物”的界定,網絡虛擬財產根本不能稱之為“物”,也就更不能在其上設立物權。5此后,對該條又進行了一次討論修改,這次修改避開了直接將網絡虛擬財產定性為物權客體的形式,但從條文設置來看,將網絡虛擬財產與儲蓄、房屋、收入等并列規定,依然有將其定性為物權客體之嫌,所以同樣遭到反對。最終為了保障《民法總則》的順利通過,并且在保留網絡虛擬財產保護規定的基礎上,做出了第127條的規定。
從以上闡述不難看出,即使最終的法條避開了具有爭議性的陳述,但是,網絡虛擬財產權是否為物權仍然處于模糊狀態,理論界存在諸種學說,各有優勢,又都存缺陷。觀點主要包括:第一,虛擬財產物權客體說。該說認為盡管網絡虛擬財產的表現形式與傳統民法對于“物”的規定不符,但是這種不符并不影響其成為一種特殊形式的“虛擬物”,所以仍然可以將其視為物權的客體加以保護。第二,有部分學者認為虛擬財產的權利屬性應當屬于物權,基予此觀點而形成了虛擬財產物權說。該說從物的特征角度切入,將網絡虛擬財產與物的特征進行比較,如果二者相符,就當然的可以將網絡虛擬財產視為物權客體,進而可以以物權法來調整網絡虛擬財產權。6第三,債權客體說。在行使網絡虛擬財產權時,權利人都要借助某些輔助手段?;蛘呤峭ㄟ^客戶端授權,或者通過用戶服務協議予以配合。正因為這種不能獨立完成的特征,導致其呈現出一種支配性不完整的權利特征。所以應將其定性為債權的客體。同樣,根據債權客體說,進一步深入之后出現債權說。針對該說的討論主要集中在刑法領域,如果將虛擬財產權利認定為債權,則很有可能在虛擬財產被盜的前提下,盜竊罪便不能成立。
三、網絡虛擬財產權利屬性的紓困之路
本文認為,將虛擬財產的權利屬性定位為物權較為妥當。首先,物權的客體必然是物,只有在證明了虛擬財產是物的前提下,才能將網絡虛擬財產上的權利定性為物權。此處,我們需要做如下解釋。第一,傳統民法對于“物”的認定標準可能已經不適于當下“物”的多種表現形式,電力、太陽能、風能等都是新型的財產形式,也是新型“物”的表現形式,網絡虛擬財產自不例外。所以,在信息時代,物的表現形式更加多樣,如果繼續沿襲傳統民法中對于“物”的限定,勢必會導致侵權行為泛濫且無法得到解決。所以,為了跟隨社會的發展,“物”不能僅僅局限于傳統民法的規定,而應當進一步擴張其內涵,將其解釋為既包括“有體物”又包含“無體物”較為妥當。如此,網絡虛擬財產自然可以作為“物”得以保護。第二,通過上文立法過程梳理可以看出,即使最終通過的《民法總則》甚至《民法典》中沒有直面爭議,但是從立法過程以及最終的結果來看,網絡虛擬財產仍然是作為物加以保護的。其次,上文提及債權客體說認為,在網絡虛擬財產權利人行使權力時,需要受到一定的債的形式限制。但這是從微觀的網絡虛擬財產的交易過程來探究的。如果從宏觀層面看,權利人可向任何人處分網絡虛擬財產而不需要經過其他人同意,其他主體只充當一個輔助角色,并不具有對抗權利人的效力。所以該權利不受其他限制,并且具有對世性,顯然這一特征足以認定權利人所擁有的權利是一種支配權,也就自然的否定了具有相對性的債權客體說這一觀點。最后,有學者認為,盡管承認網絡虛擬財產能夠作為物權法的調整對象,但也不會直接導致網絡虛擬財產成為“物”。7但是,對于物權的客體就是物這一事實,應該沒有較大爭議,有爭議的可能是表現形式而已,亦如上文所述,物在當下時代既有有體的表現形式,也有看不見、摸不到的無體形式。并且,盡管有時物權法調整的對象是某些特殊權利,但是仔細觀察,如果沒有相應的物作為依附對象,那么該權利似乎也不能成為物權法的調整對象,否則該權利就會淪為“無本之木,無源之水”。
結語
《民法典》對于網絡虛擬財產作出規定是對當下這個時代的重要回應,也是為了更加全面的保護民事主體的合法權益。但是《民法典》第127條的規定并不一定能夠對網絡虛擬財產作出較為全面的保護,其中存在的虛擬財產權的權利屬性不明將對今后的學術研究及司法實務造成不利影響,所以,在今后對該條作出解釋的過程中,應盡快明確虛擬財產的物權屬性,將虛擬財產視為“物”,并允許在其上設立物權,依物權編的規定對其予以調整,這樣就能夠較好的解決虛擬財產的權利屬性爭議,也能給未來的司法實務指明方向。
注釋:
參見謝鴻飛:《<民法典>制度革新的三個維度:世界、中國和時代》,載《法制與社會發展》2020年第4期。
2《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127條:“法律對數據,網絡虛擬財產的保護有規定的,依照其規定”。
3參見楊立新:《民法總則規定網絡虛擬財產的含義及重要價值》,載《東方法學》2017年第3期。
4《民法總則(草案)》(征求意見稿)修改稿第102條:“法律規定具體權利或者網絡虛擬財產作為物權客體的,依照其規定”。
5參見楊立新:同上注③所引文。
6參見李巖:《虛擬財產權的證立與體系安排—簡評<民法總則>第127條》,載《法學》2017年第9期。
7李巖:同上注⑥所引文。
沈陽師范大學法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