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 葉
狠著心,坡上的槐樹,用它青褐色、柔中又略帶硬氣的
刺,一根,
一根,
又一根,
戳向我,像嘶嘶的月光。草地
淌開了白乳,
往低洼的地方發散。
我仰頭看
天空,大雁正掠過
明明晃晃的
圓月亮邊上。
萬里無云,好孤單。藏身望不出止境的
鈷藍里面,今夜,你會不會
和我一樣
感覺到冷?
金川河漂浮在
一段廢棄的河道里。隔了這么多年,它還能夠再次成為河流,蓋因
長江猛灌它,大風猛灌它,
你假設出來的各種條件改變它。
——她早已改變為成年的婦人,老舊的菜地早已改變為
成熟的商業街區。河邊,
斜射的彩色燈光
在近處跳各種時髦的舞。
人的影子
被擠得到處都是。(夜已深,他們為何還不歸家?)
唯獨不見她的祖母。
常年睡在濕淋淋的墓地里,身上布滿綠銹,
像披著過去時代的綢緞。
微微開裂的顱骨再也無須難為情。嘴中,
“鷓鴣,鷓鴣……”,不停鳴叫。這在月夜,多好聽又多荒涼。改道后的
長江,
正猛灌金川河,
六十七年前的大風正猛灌金川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