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西省西安市西光中學/劉昊澤
“砰!”
一個巨大的籃球砸向我的眼睛,疼痛瞬間從左眼傳遍了全身。接著,我的左眼失去了光明。
曾經的我是多么喜歡籃球,綠茵場上留下多少我和隊友們的歡聲笑語,我們一起訓練、比賽,為我們班爭得了多少榮譽,同學們都戲稱我為“陽光少年”。而現在,我只能用一只右眼望著黑漆漆的夜空,陽光少年變成了憂郁少年。
我開始逃課。偶爾去上課,老師在講臺上講得再生動,我也無法集中精力聆聽他那精彩的描述,學習成績每況愈下。直到母親被班主任請來談話后,我被母親帶回家。
一路上,母親一言不發,只是在我前面默默地走著,花白的頭發在風中飛舞,衣服上還有豆漿留下的污漬。母親每天早起磨豆腐,但是出門都會換件衣服,也許是這次走得太急,沒有來得及換吧。母親并不老,才三十七歲,為什么有這么多的白發呢?
回到家,母親打來水讓我洗洗睡覺,說明天要再帶我去市里最好的眼科醫院看看。她說這次托了關系,找最好的醫生。我其實沒抱任何希望,上次去看的時候醫生說了,視神經已經開始萎縮,我的視力恢復不了了。
在母親的堅持下,我不再爭執,躺在床上看著黑洞洞的夜,強迫自己入睡。凌晨四點,吱吱呀呀的磨豆腐聲音將我吵醒。我走出房間,看到母親在豆腐房里佝僂著腰攪拌豆子,瘦削的身子在昏黃的燈光下一晃一晃的,好像隨時都有倒下去的可能。母親示意我回房休息,我搖了搖頭。
母親關了機器,拉著我走進房間,讓我重新躺下。“你要好好休息,今天的檢查結果才能準確。躺下。”
我重新閉上眼睛,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八點,母親叫醒我,帶我去了市里最好的那家眼科醫院。測視力、測眼壓,也許是因為休息得好,也許是老天眷顧我,我的左眼居然有光感了。母親聽到這個消息很是激動,連忙向她那醫生朋友打電話報喜,電話那端也很激動,連聲說:“太好了,太好了,這樣孩子的左眼就有希望了。”
就診結束后,醫生開了營養視神經的藥,好幾千元。母親常年以磨豆腐、賣豆腐維持家里的生計,父親務農,也幫不上母親的忙,但母親接過處方,絲毫沒有猶豫,快步走向了收費處。她的腳下不知何時粘上了一個紅色塑料袋,每走一步,塑料袋也跟著飄;她的身上還穿著那件浸有豆漿的衣服,在人群中特別惹眼,有好幾個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她。我快步追上她,幫她拿掉腳下的塑料袋,緊緊地站在她旁邊。
我看著她凌亂的頭發和瘦弱的肩膀,不知道她是如何以那么弱小的身體扛起那么重的擔子的,她應該也驚慌過,但面對她的兒子——我,她卻總是那么堅強。原來,母親一直像陽光一樣溫暖著我。
走出醫院,望著澄澈的天空,我驚喜地發現,我的左眼似乎能看見模模糊糊的陽光了。
我知道,有她在,我就不會一直面對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