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約主持人 魏建
(山東師范大學 文學院,山東 濟南 250014)
創造社成立100 年了,實在值得紀念,因為紀念它不僅僅是為了銘記這個新文學團體的功績,更是為了紀念那場被遮蔽的青春文化/文學運動。
五四新文化運動起源于一場呼喚“青春”的運動,其發起的標志是一個《青年雜志》的創刊,后來雜志更名為《新青年》。五四先驅在正式高舉“德先生”“賽先生”兩面大旗之前,在激烈地“打孔家店”、全盤反傳統之前,他們主要關注的是“青年”和“青春”,他們主要是想培育“新青年”,創建一個“青春”的中國。《新青年》上發表的大量文章表明,陳獨秀等先驅者的思維路線是:青春化的人格→青春化的社會→青春化的國家。在五四新文化先驅們的影響下,中國社會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關注“青年”,中國的“青年”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關注和貼近中國社會。1919 年5 月4 日爆發的那場震驚中外的青年學生運動,就是《新青年》創刊以來興起的青春文化運動的重要成果,是近代中國歷史上第一次顯現了青年的巨大能量,改變了中國的歷史。然而,五四新文化運動的思想啟蒙內涵被極力放大,放大到遮蔽了其青春文化的內涵。
五四青春文化的另一個重要成果是五四青春文學的興起。只是學界對這一青春文學思潮的認識還遠不到位,同樣是被五四啟蒙思潮遮蔽了。其實,五四新文學如同一把雙刃劍,一面是啟蒙的理性,一面是青春的激情。五四時期出現了大量以青年為主的社團,創辦了大量面向青年的報刊,發表了大量為青年創作的文學作品。這些文學作品的創作主體多是青年,對象主體大都是青年,接受主體基本上是青年。1921 年以后,新文壇上涌現了一批新文學社團:文學研究會、創造社、民眾戲劇社、晨光社、湖畔詩社、淺草社、未名社、莽原社、狂飆社……對此,以往的文學史敘述特別強調這些社團的純文學性,其實,還應重視它們的“青年”性,因為這些社團大都是由青年學生組成的,其中多數社團是清一色的青年人。他們的創作題材、表達主題、塑造的主要人物幾乎都是青年化的。
在五四青年文學社團中,更具有青春性的是創造社。創造社核心人物郭沫若、郁達夫等人,在創造社成立之前就創辦了一個名為《GREEN》的油印刊物。這個英文詞匯的含義是“綠色、綠色的、青春的、新鮮的”。同樣,創造社作家們向往的就是象征生命的綠色,象征希望的青春。從《GREEN》到《創造》季刊、到《創造周報》、再到《創造日》,刊物的名稱一直是這一文學社團青年文化心態的呈現。如果說五四啟蒙文學的代表是魯迅,那么五四青春文學的代表就是郭沫若和創造社。
為紀念創造社成立100 周年,《郭沫若學刊》編輯部委托我主持這個欄目并組稿。接到這個任務,我首先想到的是,今天的青年人如何看五四時期這批最具有青春朝氣的作家?于是我在山東師范大學文學院中國現當代文學專業的碩士研究生中,發起了“我看創造社”的征文活動。征文要求是:針對創造社表達自己的真實觀點,在求真的基礎上,鼓勵求深、求新的論文,尤其鼓勵獨創性的學術表達。為了征文評選的公平和公正,我讓省外專家對這些文章進行了評審。最后選中以下四篇論文:一篇是研究《創造》季刊的,一篇是研究創造社詩歌的,一篇是研究小說的,一篇是研究創造社文學批評的。純粹是巧合,事后我問評審專家,他們說沒有考慮這些因素,入選標準只有一個:達到《郭沫若學刊》發表的學術水平。
就在撰寫征文最忙碌的時候,恰逢五四青年節。今年五四青年節前后,網絡上有關“后浪”與“前浪”撕裂式的爭論方興未艾,顯得兩代人的心靈溝通越發艱難。想來悲觀:背誦“老三篇”成長起來的一代,與動漫、互聯網、電子游戲造就的一代,難免不成為彼此的“他者”。由此,我又想到創造社諸君是100 年前的“90 后”,本欄目入選論文的青年作者都是現在的“90 后”,其中年齡最大的宋偉偉1995 年出生,比鄭伯奇整整小100 歲;白微1996 年出生,比郁達夫整整小100 歲;吳靖陽1997 年出生,比成仿吾整整小100 歲;宋聽月1998 年出生,比田漢整整小100 歲。他們與創造社作家之間相差一個世紀!他們對創造社及其文學的評說,是一次百年不遇的青春與青春的對話。我讀了這對話,很有意思,特向大家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