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駝幫

郭學德

漠北草原，一抹殘陽如血。駝隊幫主接過關掌柜送來的貨，心情無比沉重！關掌柜一再交待，這批貨很重要，不可大意！

看來，這一路要萬倍小心才是。

駝主坐在客棧內，慢慢擦著“青龍偃月刀”。這把老伙計與他朝夕相處，在漠北草原與通往內地的駝道上，打出了一條威武之路。但凡與他交過手的人，提起他的刀，無不因他力壓千斤之力而嘆服！一刀下去，連兵器帶人，一劈兩半！

駝主喝一口酒，噴在刀刃上，揉了揉亂跳的右眼，“好兄弟，你也喝一口吧！看來這一趟駝道，是不太平了！”

駝主又從兩腿邊的綁腿上，抽出“奪命飛鏢”，這兩把奪命飛鏢，據說是蘸著七步倒毒蛇之毒經過千錘百煉而成。三十米開外，出鏢必中！但凡刀刃見血，必死無疑，天下無藥可救！駝主對著兩把飛鏢，也噴了一口酒，“老伙計，你也喝一口吧！提提神。”

飛鏢的厲害，威震八方。在駝道上，也是名揚四海。

以前駝貨，無論走官道，還是越沙漠，沿途匪盜官卡，都知道駝隊的貨是駝人的命，人在貨在，貨丟人亡！因此，輕易沒人敢劫駝幫的貨。

可是進入快槍時代后，駝隊的生意受到了威脅。冷兵器再厲害，也打不過百十米開外飛來的槍子兒啊！那玩意兒，眨眼之間，便鉆入胸膛，前面進，后面出，要么開膛破肚，要么腦袋開花、腦漿四濺，頃刻間便嗚呼哀哉！

駝隊私下也備了槍，以防不測。雖然刀不及槍快，但在駝幫，“青龍偃月刀”是萬萬不能丟的，因為那是駝隊的魂。只要“青龍偃月刀”插在頭駝身上，駝隊的威武就在，趕駝人的精神就不會倒！

黎明，駝主一干人等將貨物收拾停當，一路向東而去。

過了午時，眾人來到一個岔道口，一條是官道，一條是鬼見愁。走哪兒呢？官道路遠，但是平坦；鬼見愁路近，但是險惡。駝主皺緊眉頭，猶豫片刻，便命大伙在一片胡楊林中打尖休息一下再說。

駝主收養的干兒子又名猴子的年輕人爬上胡楊樹，向來路望去，說，他們身后幾里地開外有揚塵，好像有人跟蹤。

駝主等人向來時的路上張望，飛揚在天空中的灰塵停了下來。管事的胖頭“滾地龍”說是不是趕道的？我們出發時，四處打探了的，沒見有人啊！

“是不是盛世才的緝私隊？我去打探一下。”猴子說完，跳下樹來，騎上自己的棕色白蹄赤兔馬從雜草叢中向來時路上打探而去。

不一時，猴子回來說，果然是緝私隊！

駝主心里一驚，暗自叫道，果然被這幫孫子盯上了。

滾地龍對駝主說，怎么辦？我們走官道還是鬼見愁？

“鬼見愁！”駝主一躍而起。

說起鬼見愁地帶，白天四十度，晚上零度。中午晴空萬里，剎時烏云密布，西風吼叫，飛沙走石，“沙石雨”似冰雹般從天而降，而這時，人和駱駝只有趕快跑進洼地里，人們雙手抱頭蹲在地上縮成一團。

駝隊曉行夜宿，進入鬼見愁后，駝主讓猴子殿后，和駝隊保持距離，隱藏于胡楊林中，觀察是否有“尾巴”。

拂曉，猴子在樹杈上隱隱約約看到樹叢中有人影晃動，待黑影來到近前，定睛細瞧，果然是緝私隊的人。原來，緝私隊想趁著三更天，把馬留在樹叢中，給駝隊來個突然襲擊，一舉拿下。

好懸！猴子心下暗叫一聲，溜下樹來，從暗處繞道直奔駝隊駐地。

駝主聽了，也是心里一驚，讓猴子召集人馬，準備應戰。

原來，這緝私隊是新疆軍閥盛世才新組建的，主要查處從蘇聯運往內地的槍支彈藥。而緝私隊隊長想借此機會查辦一些有油水的貨撈一把。聽手下探得消息，駝隊接了一單“肥貨”——和田上等羊脂玉石，價值不菲，能換上百條蘇制快槍！這批貨將運往蘭州八路軍辦事處。這等好事，緝私隊長豈能放過？

緝私隊長畢竟是江湖出身，知道這駝隊是刀尖上討生活，也不是慫漢下家，便把手下十幾個人散開，成扇形將駝隊圍了起來。

駝主將駝隊收攏在一起，趕駝人散開，各把一處，藏在暗處。

太陽剛露頭，不知是哪方先開的槍，寂靜的山野，頓時被“叭、叭”聲驚醒。

駝主藏在樹后，朝緝私隊喊道：“請問對方，我們一生在駝峰上討生活，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今日為何與我過不去？”

緝私隊長道：“老駝主，對不起，我們也是奉了上司的命令，不得已啊！”

“呸！黑頭，你狗日的肚子里長的什么花花腸子我還不知道？”駝主道，“政府不讓販運槍支彈藥，難道皮毛也限制嗎？”

“嘿嘿，老駝主，我也不和你爭，你駝的什么貨，你心里明白。我勸你把貨留下，放你一條生路，你看如何？”

“黑頭，我們駝隊幾十年能在這條道上活下來，靠的是什么？人在貨在，貨丟人亡！這你是知道的！”

“嘿嘿，既然你這樣說，那就別怪我們子彈不長眼睛了！弟兄們，給我打！消滅了駝幫，重重有賞！”

雨點般的子彈從四面八方向駝隊射去，壓得駝隊抬不起頭來。

駝主把滾地龍和猴子叫到跟前說，看來這陣勢，黑頭是和我們死磕上了，按老路數，你二人把“青龍偃月刀”插在二駝身上，趕著頭駝，趁著亂勁兒，趕緊鉆入鬼見愁，到了蘭州，我們在關先生辦事處見！

“干大，你走吧！我和滾地龍叔留下！”猴子眼里含著淚說。

“不行！黑頭是沖著我和頭駝來的。我走了，他們還會追的。你和你滾地龍叔馬上走，趁亂，黑頭還沒有把通往鬼見愁的路封死，趕緊走！”

滾地龍和猴子知道爭不過駝主，說一聲保重，回頭鉆進駝群，把“青龍偃月刀”旗從頭駝背上拔下來插在二駝身上，牽著頭駝和自己的坐騎，順著低洼處，悄悄鉆出包圍圈。猴子跳上自己的馬，滾地龍斷后，牽著頭駝沖進了鬼見愁。

再說滾地龍為什么叫滾地龍呢？因此人身材矮胖，似個陀螺，一身蠻肉。打起仗來，右手使一把流星錘，左手提一個用硬木做成的鍋蓋，中間有一個把手，鍋蓋比水缸口大一圈，邊上箍了一圈鐵邊，這就是滾地龍的護身看家絕活——盾。無論你用刀還是槍打在上面，就像打在石頭上一樣，盾絲毫無損，而你的兵器被彈得飛了出去……這時，滾地龍的流星錘甩出去，不是頭破便是腿瘸。因而這滾地龍在道上也是有名氣的。

駝隊失去二員大將，戰斗力便大大減弱。

不一會兒，緝私隊便占了上風，經過半小時激戰，雙方損兵折將。駝隊人馬全部戰死，駝主也受了傷。緝私隊還有三人。隊長交待手下，一定要活捉駝主。

駝主識破了緝私隊的心思，使出最后力氣，雙腳蹬弓，把響箭拉了滿弦，對著天空“嗚——”一聲，一支響箭沖向天空。發響箭，這是駝隊的規矩。當駝隊遇到最危險的時候，才能放。駝主此時放箭，是為了告訴滾地龍和猴子二人，趕快走，駝隊已經擋不住緝私隊了。

猴子聽到響箭，暗叫一聲“干大”，便策馬向回返。滾地龍無奈，知道猴子的性格，擋也是白擋。

猴子快馬揚鞭，身子緊貼在馬背上。只見那赤兔馬，揚起四蹄，似一陣旋風，不一時就返回到戰場外圍。只見緝私隊三人端著槍貓著腰正在向駝主圍攏。猴子二話不說，抽出弓拔出箭，“嗚——”一箭射進一個緝私隊員身后，那人便頭一歪倒在地上。接著第二箭又奔一個緝私隊員而去，第二個隊員反應快點，一閃身，箭射在了右背上，扔下槍，便消失在樹叢中。緝私隊長見此，一邊開槍還擊，一邊撤退……

猴子見緝私隊的人撤了，打馬上前，救起師父。見師父大腿受了傷，流血過多昏了過去，猴子急忙從身上扯下一塊布，包住師父受傷的腿，把師父抱在馬背上，二人騎上馬，向鬼見愁方向追趕滾地龍……

猴子和滾地龍救了師父，把師父綁在駝背中，一路馬不停蹄，向蘭州方向疾弛而去。

當猴子和滾地龍駝著駝主進入鬼見愁后，忽然山崖兩邊響起了槍聲。

原來緝私隊提前在鬼見愁設了埋伏。

猴子和滾地龍見狀，急忙躲在土堆后面。滾地龍對猴子說，我去引開他們，你趁機和師父先走。

滾地龍說完，使出渾身解數，把木鍋蓋頂在頭上，滾出土堆，邊滾邊向敵人開槍。

滾地龍把緝私隊引開后，當猴子騎著馬馱著師父牽著頭駝剛出了土堆，頭駝中了彈倒在了地上……

滾地龍對猴子大喊一聲，先救師父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猴子只好駝著師父沖出了鬼見愁。

到了蘭州，猴子向關先生說了路上的遭遇，關先生聽后，命人把駝主送進了醫院。

猴子說貨丟了，沒有完成任務。

關先生拉著猴子的手說，沒關系，我和駝主在客棧見面時，我們在新疆的內線傳來情報，說緝私隊已盯上了你們，所以，我和駝主商量著改了計劃，等緝私隊追你們走后，通過內線，把貨藏在了馬車的夾層里，走了官道，這批貨已安全運回了。謝謝你們引開了緝私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