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處，都想把靈魂安放（組詩）

龔杰

在昌坊，我做個聆聽者

山水汲取土壤的精華

從水泥鋪設的溝渠里，潺潺流淌

將生命之源注腳在水稻、蔬菜和花果上

干凈的柏油路打通村莊的穴脈

來往的汽笛聲，覆蓋往昔的嘆息

傳輸著致富的訊息

樹上寒蟬的聲音急促緊密

艱難地爬上路邊高高的新房

夏布坊里吱吱呀呀的織布聲，節奏明快

把歷史和生活作音符，譜曲在一匹匹綢緞上

倘若你是信徒

還可敲敲華嚴寺里的木魚

敲碎身上的名韁利鎖

在昌坊，我做個聆聽者

聽一聽，就能聽出一個村莊的前世今生

在下保，我把身體交給黑夜

走進下保，我是個闖入者

輕輕呼吸，生怕驚醒它的睡夢

房前屋后小橋流水

將馬致遠《天凈沙·秋思》瞬間復活

樹上的黃鸝歌聲嘹亮

把天空和村莊幽靜在聲音里

村前的大草坪，人影綽綽

笑臉系在高飛的風箏上

那一夜，我躺在帳篷里

四腳朝天，將身體緊貼泥土

轉身，或側頭，皆有野草拂面

我就是一頭野獸，與泥土草木依偎

啁啾的小蟲，將黑夜推入深淵

一聲雞鳴，又將黑夜拉上岸

清晨，我走出帳篷

回味黑夜，它有晨曦一樣的體溫

在金雞布，我愿安放余生

山影逶迤，村莊錯落

白墻黑瓦隱現于綠樹紅花

目光所及，交相映趣成畫

幾只白鷺從山那邊飛來

鉆入畫中，徐徐打開流動的畫卷

黃茶樹在山谷中生長，不避蚊蟲

以生態之名遂了茶友的口感

鈐崗嶺的槍聲，猶在耳畔

烈士的形貌，在心里一一鮮活

此時，我想到了老家的老屋、樹林和菜地

還有我老黨員的爺爺

他們牽絆我半生的魂靈

倘若老家將來在城鎮化中消失

我愿把余生安放在金雞布

就像把前半生安放在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