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簌
它就遠遠倚在秋的深處
一幀淡藍的霜風里
果實疏朗垂掛在白墻灰瓦上
柴門半敞,主人已扛鋤耕作去了
地平線上,曠野的邊界。誰已來過
夾帶著秋天的火種,在地平線上
燃起一束溫暖的火光
有幾顆最好的柿子,像薩福最甜蜜的蘋果
在最高的枝端。就留給過冬的鳥雀
大片的巴茅草在落日下誦經
所有的枝條都準備好了
奉上暮秋的燃薪
樹巔之下的村莊從來沒有過的陌生
我坐在布谷寨的夕陽里
虛無地清點光的貨幣
像是為了記憶,月亮升起
母親在灶前準備
樸素的晚餐,野柿子端上木條桌
白色的鳥群有迷途的悲傷
老掉的蘆葦披頭散發
黑色的烏鴉,從蘆葦到蘆葦
琴鍵一樣跳躍
它們如冬日意志中的一個隱喻
提著時間破碎的斑點,清晰地彈跳
然后降落在自己的影子上
在沉睡的干枯的蘆葦叢
冰冷的溪流內部,鄉野蕭瑟中
我內心散發的孤獨
在青灰的天空下,鴉鳴一樣擴散
我的面前,一面空茫的鏡子里
端坐著啞巴、聾子和瞎子
他們無名無姓
無緣無故在我身體里奔跑
總有某一天,某一個時刻
恍然間不知身在何處,舉目無親無端淚涌
巨大的悲傷不知從何而來,我知道
悲,從靈魂的偶爾缺席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