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夢物語

山東省臨朐縣臨朐中學/李伯恩

云夢，有生在云中的竹，和長在夢中的荷。

我刻意挑了個清涼時節，飛來云夢，領略這包容一切的寧靜。

踱步在竹林石階，垂裳聽風，神思游蕩。正是清晨，微光透過竹葉灑在石階上，斑斑點點。霧尚未散去，我襲一身白裳，神清氣爽，頗有盈盈幽仙之姿。

忽而一陣涼風，引得竹林沙沙作響，仿佛杳杳之神音。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湘妃，“盡叫得鵑聲碎，卻教人空斷腸”，千百年來，你還在哭泣嗎？

不一會兒，風也吹累了，落在枝上自行休憩。竹林靜了下來，卻多了幾只鶯燕時鳴于篁叢中。鳥鳴好像是遠在翠竹深處的呼喚，又好似近在肩頭耳畔的呢喃。四下環顧，又不見蹤影，只得笑著搖搖頭。我仍是個俗人，不比林中精靈這般活潑自在，于是不再尋覓，低頭上路吧。

腳下的石階是尚未精打細磨的糙青石，是比竹林更深沉的墨綠。青石階就像竹林的癡情者，靜靜地臥在竹林旁。千百年來，風雨妄圖風化他、侵蝕他，可青石終究未遂其愿，固執地嵌在泥土中，不甘湮滅于時間的長河，陪著竹林，護著竹林。我輕步慢行，怕驚擾這古老的青石，就這樣懷著虔誠的心向山頂走去。

山巔，將山下景色盡收眼底：山腳偌大的池塘，竟覆滿了墨綠色的荷，其間還綴著數點荷花。荷塘半邊被太陽遮著，另一半也被晨霧暈染得看不清輪廓。太陽不緊不慢地爬升，可我卻待不住了——高處不勝寒啊。

待返回山下，荷塘又變了樣子：溫婉的朝陽為荷葉覆上一層輕紗，使得生冷的墨綠也變得柔和。天公開辟了這一方池塘，灑下一把荷種，受日澤月沐，仿佛只一夜間，荷葉便覆蓋了整片池塘。

湖中心簇擁著一叢荷花，那不可褻玩的凌波君正立在洲心，有的是剛剛長出的，紅潤可愛，有的又像佇立千年般典雅大氣。

我也曾幻想可以邀約鳳簫，曳游瑤池。將戲水濕透的雙手高舉，繞指柔風會為我吹干。待到夕陽西下，余暉映紅了池塘與落霞，水天一色。哼著小調，載得滿船蓮蓬而歸。

一陣拍翅聲打斷了我的游思。遠處，幾只大雁結伴遠翔而去，引得湖水泛起陣陣漣漪。這徜徉在天空中的抹抹鴻羽，又為誰寄去相思呢？多少年來，又有多少人同我一樣：走在湖邊，或想起遠方親友，以輕嘆化愁思；或看向身邊佳人，以一笑賦深情。

民宿坐落在池塘北邊不過幾十米的地方。夜里天氣極清爽，推開窗，月光灑在荷葉上，油綠的荷葉泛著光，成就一池銀色。一些不知名的鳥兒在民宿旁的樹上啼鳴，真可謂：“月朦朧，鳥朦朧，簾卷海棠紅。”

可惜，奈何良辰美景，倒無海棠供我賞玩。

可幸，雖無海棠紅艷，亦有清荷伴我入眠。

夜已深，茶涼人匿，扇靜襟息。遠處山上縹緲的鐘聲傳入夢境，引導著我再入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