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鼎茶話

周魁

十載漂泊苦，今朝還鄉來。驚有人間處，勝似東蓬萊。茶香漫幽谷，道長入云海。自有瀟灑客，獨飲青山外。在這里長大，卻對這里如此陌生。結束了十余載的漂泊，我又回到這個地方，然而一切都與記憶中的不同了。丹鳳，我回來了。許久的分離，我忘記了你的樣子，便利用空閑時間不斷追尋，了解忘卻的你。開著車子，毫無目的地在鄉間小路上游蕩，我不記得這是第幾日的游蕩，也不記得走過多少個地方，但每一個我去過的鄉里，都給了我深刻的力量。棣花的油菜花田，蜜蜂們向我傾吐花兒的芬芳；棣花古鎮，飄蕩著清風街的過往；清澈的庵底河，見證著礦渣逝去、清澈重生；老君的高樓，訴說著經濟的騰飛……這是個憂郁的日子，散漫的云朵胡亂飄飛，沒有嚴肅的形狀。我一路向南，去尋找“秦之四塞”之一的武關，秦扼守武關，圖取楚地。“山墻谷塹依然在，弱吐強吞盡已空”，杜牧先生的《題武關》，道盡了武關的盛衰。今日之武關，更是殘垣斷壁，公路穿過山腹，武關再無要地可言。

告別名關，沿國道向南，路上一塊指示牌映入眼簾——“茶鄉毛坪”，我驚異，丹鳳竟也有茶鄉？出于好奇，我拐入小道，按照指示前行。路，崎嶇且狹窄，盤旋在山腰上，清清的小河沿著路的方向流淌，帶我走進山里，在一座大橋前，我向它揮手告別。那座橋上書“毛坪大橋”，山上書“茶鄉毛坪”，想來應是到了，但眼前并無一棵茶樹，蜿蜒入深山的小道告訴我，若達茶鄉仍需前行。盤旋上山后，已有隱約茶香從谷內飄來。

一番欣喜，我稍微加快了速度，沿途開始出現小片茶園，漸有人家，視野逐漸開闊，片刻后，看到了茶園，山腰上、田地里，一棵棵茶樹錯落有致，安靜地吸收著谷間靈氣。這樣的地方，若無指引，誰又能找得到呢？剛剛經過的山口，狹窄且樹木茂盛，不是桃源，勝似桃源！降下車速，緩行在小道上，茶園里許多茶農在采摘茶葉，春來新芽的芬芳，充滿了整座山谷。將車子停放在一處停車場內，我準備去親摘幾葉嫩芽。“秦人重諾，一言九鼎”——作為秦國歷史愛好者，我被這句話深深地吸引，步行到樓下，原來這是一間工廠，名“秦鼎茶業”。坊內機器正轟轟運作，門口一位小哥介紹，里面正在加工茶葉，聽聞我想要采摘幾葉品嘗，很熱心地拿出草帽、茶簍，帶領我走進旁邊的茶園，耐心地講解如何選擇、如何采摘，一葉一芽為優，教會我采摘便回廠房去。我閑庭信步在茶園里，雖說時常喝茶，采茶的功夫卻絲毫沒有，不敢浪費或是損壞了茶樹，只好隨緣挑選幾片。

周圍許多認真采茶的人們，安安靜靜，像虔誠的教徒，我想他們應該是可以和茶樹對話的，茶樹告訴他們，哪一片茶葉是成熟的，可以烘焙成香甜的茶。我呆呆地望著，他們采茶的動作和神情堪稱藝術，輕舉兩根手指，準確拈住茶葉，指尖輕輕用力，嫩芽便離開茶樹，在茶簍里雀躍。唯有我茫然四顧，面對這美味香甜的新芽不知從何下手。美的事物總是能吸引人，不只茶樹。遠處幾位靚麗的采茶姑娘吸引了我，她們裝扮并不像專業采茶人，倒像是游客。但她們的一舉一動透露出嫻熟的采摘技巧，一葉葉嫩芽進了她們的茶簍。她們時而湊在茶樹上輕嗅茶香，時而將采摘下來的嫩芽放在鼻尖，嫣然一笑，才放進茶簍。略施粉黛、眉清目秀、手指纖細、身材姣好、舉止優雅，憂郁的天兒竟似漸漸清明。在這祥和的深山里，如此醇香的茶樹，如此娟秀的美景，我忍不住舉起手機記錄下這唯美的一刻。

恰在此時，一女子抬頭，望見我的舉動，一瞬間我羞紅了臉。她卻報以輕笑，閑步走近，我將手機遞給她，她看了照片，“你拍得真好！發給我吧！再用我的手機幫我們拍幾張。”“好的！”我接過她的手機。另外兩位女孩也起身。“你們繼續采茶，我捕捉一些鏡頭。”我拿著手機，幾個穿梭，便捕捉到許多美麗的瞬間，有專心采茶的、有輕嗅茶香的，還有整片茶園的，但無一例外都是以她們為主角，將茶園、山、天空、云、鳥兒這些美好記錄在照片里。聊天得知，她們是縣里瑜伽館的老師，很喜歡毛坪茶鄉，每年都來這里采茶，與秦鼎茶業的許多人都熟識。在她們的邀請下，我隨她們一起在秦鼎茶業的茶室里品嘗今年的新茶。香味濃郁、茶湯清澈，絲毫不亞于以往喝過的名茶。她們還帶我參觀了茶博館，了解丹鳳茶葉、毛坪茶鄉、秦鼎茶業的發展歷程，制茶工藝流程，以及秦鼎茶業的眾多茶業品類，直教人眼花繚亂，在嚴謹的制作流程下，樣樣都是精品。不覺間時光流逝，裊裊炊煙升起，久違的炊煙啊，真是祥和的世外桃源！架不住肚子的抗議，我只好告辭，準備前往鎮上吃飯。這時，接待我的小哥來了，邀請幾位女孩前去吃飯，也邀請我同去，架不住小哥的熱情，便隨大家蹭一頓。這里距鎮子較遠，沒有闊氣的飯館，但正好品嘗一頓農家菜。小哥姓王，竟是秦鼎茶業的股東之一，今天恰好來茶園看看新茶采摘情況，詳細給我介紹了秦鼎茶業，才知秦鼎茶業股份有限公司已在上海證券交易所上市，產品遠銷全國各地。誰能想到，這個世外桃源般的小村子，竟有如此背景。臨走前，王總贈送新茶二兩，并邀請常來茶園品茶，這讓我頗為受寵若驚，禁不住王總的熱情，只好愧領厚贈。天放晴了，慵懶的陽光透過稀疏的云朵，照射在山谷里，茶樹越發靈動，彌漫著茶香的淡淡霧氣升騰到天空。若是帶簫，在山頂上吹奏幾曲，再飲幾杯熱茶，豈不快哉！丹鳳還是那個丹鳳！依然美麗、熱情、溫柔、娟秀，依然深愛著這些深愛她的孩子們。

——選自《西部散文選刊》微信公眾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