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的三顆心

楊涓梨

如果水有心，那么，它應該是純澈的、溫柔的、無畏的。這三顆心，在我不同的生命軌跡中，扮演著不同的角色。

水，是純澈的，它以無瑕慰藉著內心看待世界的方式。

它無色透明，以澄凈的內心對待世界，將真實的自我展現給萬物。世間少有種著一顆純澈之心的人，眾人皆欲，或大欲或小欲。絕對無瑕的圣人只存在于神話傳說，何況“紳士”也可能是“偽君子”，但一定程度的私欲于當世也合情合理，適當的自我追求也是一種好事。所以，我比較認同“人性本惡”的觀念，認為人的善良是通過后天的教育形成的。大多數人被教導和感染成內心比較純澈的善良之人，教育失敗的則是“地獄空蕩蕩，惡鬼在人間”里的主角。內心絕對接近水之純粹的人少有，一般這樣的人會讓別人敬畏和不敢靠近。敬畏如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鋒，始終將助人為樂放在第一位；“雜交水稻之父”袁隆平院士，傾盡畢生精力于雜交水稻事業，要讓所有人遠離饑餓；每一位心懷大愛，或盡職于自己的崗位，或在別人有難時挺身而出，或熱愛生命熱愛大自然的真誠善良的普通人；甚至這種純澈的內心可以作為一個時段性的形容詞，或者用于特定的人對待特定的對象。讓人不敢靠近則大概是因為自己太過狼狽，不敢透過對方清澈的眼睛和心靈看清自己的不堪吧。

水，是溫柔的，它以柔情陪伴著一路成長的點滴。

將手放進水里，它會很可愛地包裹著，當你調皮地攪拌撥弄它時，它會很溫和地漾起一圈圈水紋附和你。往水里扔進一塊石頭，它就讓石頭住在自己肚子里；往水里放進一條魚，它就讓魚兒在自己身體里自由自在地游蕩。不管往水里放進什么，它都會很溫柔地接受并且好好對待。天哭泣的時候，它會把自己的肩膀借給天，任天空的眼淚浸濕自己，陪著天空發出悲鳴。當人們要去對岸時，它會背起人們和小船安穩地渡過。有個小女孩跑到河水邊哭泣，水便輕柔地安撫著她的小腳丫，好像在說：“還有我陪著你呢?！睖厝岬乃米约旱姆绞绞刈o著這個世界，溫柔的人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著自己的小世界。小時候，母親是我的守護神，有什么事，她總是能幫我解決。扣子掉啦，有母親幫我縫；和同學吵架了，有母親替我開導；做不來的題，也有母親教我；心里的事，也有母親為我分擔。母親真的好溫柔，不僅對我、對親人，對她的學生也是如此。每次提到母親的學生，她總是很溫柔地笑著，我開玩笑問我是不是不如她的學生，她驚慌又幸福地說我是上天賜給她最好的禮物。長大后，我漸漸不愿和她分享我糟糕的心事和情緒了，開始一個人忍受，一個人消化。母親說：“我總感覺你和媽媽的距離越來越遠了?！蔽倚χf沒有，于是她鎖著眉頭抿嘴笑著給了我一個溫暖有力的擁抱，她說：“還有我陪著你呢?！睖I水突然從眼睛源源不斷地鉆出來，我緊緊地抱著母親，不敢放手，不敢抽泣。

水，是無畏的，它以堅毅訴說著奔赴的勇氣。

眾水聚海，成為人們畏懼又向往的存在。它平靜時神秘沉潛，積蓄力量；它咆哮時波濤怒起，吞噬黑暗。它學不會恐慌，學不會退縮。它只有一顆堅毅無畏、斗爭到底的決心！堅船利炮又如何，熊熊大火又如何？任你挑釁，任你灼燒，我也絕不妥協。我要打翻你的戰船，淹沒你的烈火。它有一顆無所畏懼、強大的內心，始終能夠坦然勇敢地面對一切艱難險阻。是怎樣的一顆心？是即使知道前方困難重重，連自身安全都無法顧及仍要奔赴的新冠重疫區醫生護士；是在不公平的比賽規則和不公正的裁判裁決下仍要竭盡全力為祖國奪取獎牌的奧運健兒；是在零的基礎上謹慎研究一個個數據，經歷無數次實驗無數次失敗最終迎來一次歡呼的科學家們……也是我們，是我們平凡于自己的崗位，與自己的生命生活作斗爭和努力的普通人。無畏可能是一件很難的事，無畏也可以是一件很簡單的事，而這取決于我們的決心。我們總是討厭懦弱而又常常陷于懦弱，之所以會懦弱是因為我們在懷疑自己，只要決心堅定、往前奔赴，我們就能擁有一顆無畏的心，就像海水沉潛后的咆哮。

像水一樣純澈、溫柔、無畏，像水一樣擁有最恬靜的三顆心。

——選自西部散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