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鄉

范康松

長沙的秋天，終于在這個充滿希望又帶著黯然銷魂離別的9月開始了。

秋風吹過，搖碎了滿院子梧桐落葉的塵夢，大地之上一片黃澄的景象，呈現出旺盛的生命力似的，卻是草木一秋作著最后的告別，留下樹的枝丫橫亙在天空之下，兀自等待著冬天的來臨。

空氣里，都是濕冷的分子，寒嗞的。

迷蒙的細雨下了一場又一場，在靜謐的夜里籠罩著這一座摩登的大都市。夜里飄落的冷雨，濡濕了多少不眠的心，催黃了多少秋葉的一角……

一切都在悄然無息之間發生著改變。而對街的老式建筑上的爬山虎依然青翠，掩映在紅墻綠瓦之間，在料峭的秋風中不帶一點兒蕭瑟。

走下樓，風倒灌進身體里，肌膚切實感受到冷氣，這是身體等待了漫長的一整個夏天迎接而來的寒冷中的溫暖。

一件單衣已不足以抵御寒冷，晾在陽臺上的衣物，一天又一天也沒有干。我翻箱倒篋地找出擱置了數月的秋衣，衣服上浸滿了樟腦的香。對于久居長沙的人來說，知曉每年僅有兩個季節，夏天和冬天。秋天抑說是冬天的降臨改變著每一個人的生活。

而對于流浪在這座城市里的我來說，在這里度過的所有日子，都在我的腦海中堆積，每一次回顧都是對記憶的整飭，如同對掌中指紋一般熟稔。

此刻，我獨坐在教室臨窗的一角，一面是窗外大雨滂沱中車水馬龍的街景，另一面是充滿青春氣息的校園生活。

我是一個嗜睡的人，張開迷離的眼，左看右看，看到新的日子一天又一天過去，看到過往的時光在微冷的季節喚醒。過去堆積的每一個日子造就了現在的我，而今的我正在努力矯正從前歪歪斜斜的人生軌跡。

一切都與那個漫長的冬天有關。即使身處其中，我曾千百次地厭惡那樣一成不變的日子；但這些逝去的都成為了最熱切的懷戀。

我書寫過的文字，隔著四年的時間往回看，不免稚嫩偏激，那些日子在歲月的積淀之下，儼然成為了另外一副模樣，我試圖重新去記錄那一段最美好年齡里的時光，屬于異鄉的冬天與雨季格外漫長……

——選自《文脈香》微信公眾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