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黑白—弗朗茨·克蘭的色彩運用研究

趙文心 熊震

摘要：就藝術表現的角度而言，黑白兩色使觀者可以擺脫繽紛色彩，將目光聚焦于事物的本質，關注其形式之下更為純粹的內部結構，通過黑白兩色的律動與交叉和畫面上所呈現出的運動感，探求創作者內心澎湃情感的流露，另辟蹊徑，從兩種看似對立的顏色中感受到和諧，同時也實現創作者為藝術而創作的真正目的。美國抽象表現主義畫家弗朗茨·克蘭，利用黑白色塊、線條構建畫面、表現意境，其作品黑白間的影調相互滲透，給人以強烈的審美感受。

關鍵詞：黑白色彩；弗朗茨·克蘭；抽象表現主義；繪畫色彩

一、弗朗茨·克蘭的生平

（一）社會背景與藝術學習的經歷

從藝術自身的發展來看，傳統的藝術形態發展至20世紀，其內容主題、形式語言、情感抒發等方面已接近凝滯，亟須變革，抽象藝術的出現與發展從根本上改變了這一狀況。在抽象藝術影響下，現代藝術轉向了自由的語言表達和創新的審美觀念。

美國抽象表現主義畫家弗朗茨·克蘭，1910年出生于賓夕法尼亞州東部威爾克斯-巴雷的一個小型煤礦社區。克蘭在少年時期，便從出生地搬到賓夕法尼亞州的萊赫頓，就讀于萊赫頓高中。高中畢業后的克蘭開始學習美術，1931—1935年，克蘭就讀于波士頓大學，后于英國倫敦海瑟利美術學院學習一年，在這段時期，克蘭全面、系統地學習了學院派的繪畫藝術，這也為他早期的具象藝術創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1939年，弗朗茨·克蘭重回紐約，這一時期他致力于將繪畫對象簡化，分解為即興的筆觸、形狀，在紐約藝術市場的影響下，克蘭進一步擁抱抽象藝術，最終徹底放棄了具象藝術的繪畫。他的個人風格也在此期間得以形成，在創作上表現為將原先具體的形象，簡化、分解為抽象的色塊或線條。

（二）藝術創作的萌芽與創新

在大學和美術院校就讀時期的克蘭，其藝術訓練側重于傳統插畫和具象繪畫，在學習之余還接受肖像畫、壁畫的委托，做一些風景設計和城市景觀設計等。他的個人風格最早出現在他所繪制的壁畫中，1940年，他為紐約的一家酒吧創作了《熱爵士》系列壁畫。該系列壁畫標志著他繪畫興趣的轉向，此時他開始將具體的形象簡化分解為抽象的筆觸。

關于克蘭繪畫風格轉變的契機，目前流傳最廣的版本，是克蘭聽取好友庫寧的建議，利用投影機放大實物的具體形象，將其轉變為巨大的、平面的筆觸，使畫面表現為它本身，表現為不為任何情感或實物而存在的實體，以此作為藝術創作的靈感來源。在接下來的幾年時間里，克蘭的筆觸不再具有象征性、代表性，而僅用黑白兩色構成畫面。他熱衷于線描，尤其是畫小幅的黑白速寫和線稿，他將這些速寫和線稿與投影機相聯系，把握其中的色彩對比，在畫面中，以大尺度的黑色線條和白色色塊的組合，彰顯獨屬于自己的繪畫風格。

1950年10月16日至11月4日期間，弗朗茨·克蘭在紐約的伊根畫廊舉辦了他的首次個展，展出了克蘭的11幅抽象作品，作品中各種各樣的材料和情緒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只有白色和黑色。13年前在倫敦時，克蘭自稱“黑與白的功效人”，但直到這場展覽，人們才真正認識到他這句話的意義。克蘭的首次個展是其藝術生涯中的關鍵事件，它標志著克蘭在繪畫方面取得了為世人所認可的藝術成就。

二、弗朗茨·克蘭的藝術創作

（一）弗朗茨·克蘭作品中的黑白構建

弗朗茨·克蘭于1961年創作的《米歇·C》（圖一），是他為好友舞蹈家米歇·坎寧安所畫的肖像，在畫面中，畫家以巨大、粗獷的黑色線條，表現人物在運動時的動感，整個畫面以放射狀展開，線條由中心向四周延展，似在表現舞者舒展的身體與極具張力的動作，描繪出舞者健美的身體與動態的力量，強烈的對比與協調的布局相得益彰地呈現在畫面之中。

創作于1950年的作品《首領》，其創作靈感由克蘭從青少年時期生活的賓夕法尼亞州的一架水車得來，但是在畫面中所表現的筆觸，與真實的水車形象相去甚遠。畫面被巨大的黑色筆觸自內而外分割開，大刀闊斧的線條交錯布置，給人以氣勢恢弘之感，雖然畫面以平面化的形式呈現，但仍然可以使觀者體驗到強大的空間感與非同尋常的光影效果。

在創作于1954年的《繪畫第2號》中，畫家以幾筆利落的黑色線條，將畫面分割出前后的空間感，在黑白色彩的平涂之中，強烈的空間感與運動感躍然紙上。他在繪畫時，并沒有試圖利用圖畫本身的形式或是結構來引起觀者對作品的興趣，而是依靠線條、色塊的搭配、交錯、相互牽制，形成其特有的的形式。這種不以外物限制繪畫語言的表達思路，能夠給觀者以強烈的視覺震撼。

（二）弗朗茨·克蘭的色彩創新

弗朗茨·克蘭大規模的黑白抽象畫創作始于1950年前后，其特點是筆觸較大且粗獷，但在繪畫過程中又加以精心的控制，最終形成自身獨特的藝術風格。1950年完成了個人的首次展出后，克蘭作為抽象藝術家取得了巨大成功，但同時也即將面臨難以突破自我的瓶頸期。四十歲的克蘭，已經完全掌握了屬于自己的藝術風格，他試圖尋求在黑白基礎上的突破、創新，但常常回到原點，重復對以往作品的模仿。在這樣的困境下，他重新思考接納色彩，將色彩融入黑白創作。

20世紀50年代后期，克蘭開始嘗試使用多種色彩，在1958年創作的《安魂曲》中，畫家作了復雜的色彩搭配，一改從前用色的單一與嚴格。他通過對黑白繪畫中五顏六色的想象，重新在作品中引入色彩。直到克蘭逝世前，還在致力于探索色彩在作品中的運用。

三、弗朗茨·克蘭的歷史影響與價值

（一）弗朗茨·克蘭作品對后期藝術運動的影響

和其他抽象表現主義者一樣，克蘭也十分重視畫面中的運動感，他看似粗獷隨意的繪畫風格，好像全憑他繪畫時自發行為，沒有對畫面中的具體對象作形象上的揣摩，實則不然。克蘭在談及創作時，多次提到構圖的重要性，他常常在一些瑣碎的紙片上繪制構圖草稿，他的作品不是靈感的肆意呈現，而是經過深思熟慮才形成的。

雖然弗朗茨·克蘭的風格很難讓評論家對他與同時代的藝術家進行并列解讀，但他仍被公認為紐約抽象表現主義運動中最重要的藝術家之一。受弗朗茨·克蘭風格影響，抽象表現主義運動之后的極簡主義運動和波普藝術浪潮中，西方現代藝術的極簡化趨向也產生了如抽象表現主義繪畫中以黑白形式探求藝術本真的一些作品，擴充了黑白之美的內涵。藝術史學家大衛·安法姆認為，與克蘭同時代及后來的藝術家，如羅森伯格，塞托姆、馬克·迪蘇韋羅、布里斯·馬登等人，都視克蘭的作品為其創作的靈感之源。

（二）弗朗茨·克蘭與東方書法

隨著時代的發展與藝術的開放，西方現代藝術走進了中國藝術界的視野，引起了中國藝術家的極大重視，在對西方現代藝術的不斷學習與中西藝術的比較中，一個重要現象不容忽視，即西方抽象藝術的繪畫靈感與方式與東方的書法藝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在現代書法研究的過程中，中國的書法理論家提出了一個有趣的推論，認為西方抽象表現主義繪畫的靈感可能來源于中國書法與禪宗。西方現代藝術就像是一面鏡子，照出了中國當代藝術的空白，也照出了書法藝術潛在的發展方向。

這一推論在弗朗茨·克蘭的作品中似乎能尤為明顯地得到印證，他利用黑白對應的顏色、粗獷的筆觸和獨特的表現技法，利用線條分割畫面，營造布局，這些都與東方書法的線條結構不謀而合。虛實交錯、黑白搭配的形式在畫布上表現為對比強烈的抽象繪畫，其形式與書法藝術，特別是草書有異曲同工之妙，頗具行云流水的韻味，甚至被稱作“書法般的抽象”。

西方抽象表現主義將書法中抽象的要素發展到了巔峰，幫助中國書法完成了一次具有重要意義的現代轉型，中國作為書法藝術的發源地之一，從中西藝術的碰撞中可以深入挖掘書法藝術之中蘊藏的藝術內涵。書法藝術賦予抽象表現主義創作的靈感，抽象表現藝術同時也帶給書法藝術革新的力量。

四、結語

在現代繪畫中，藝術家越想表述觀念性的訴求，在畫面表現上就越追求簡潔。繪畫的平面性語言表達，力求把描述對象縮減為最基礎的元素，用最簡單的方法、最精煉的筆觸表現出豐富的畫面內容和作者澎湃的內心情感。由此，線條型的表達形式應運而生。弗朗茨·克蘭以對時代的敏感和對生命的敬畏，通過自己的意識進行加工，借單純的黑白兩色表現出西方藝術家對抽象之美的獨特見解。正如弗朗茨·克蘭所言：“我對色彩與形式的關系以及其他的關系并沒有興趣……我唯一感興趣的是表達人的基本情緒，悲劇的、狂喜的、毀滅的……”

基金項目

江西省高校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2020年度項目：江西數字藝術教育研究（項目編號：JD20042）。

作者簡介

趙文心，1998年9月生，女，漢族，山西長治人，江西科技師范大學在讀研究生，研究方向為美術理論與市場。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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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本刊編輯部.塔皮埃斯答《世界美術》問[J].世界美術，1988（2）：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