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杰廣
此岸和彼岸,隔著流水
像夫妻遙遙相望的蒼茫
河流上,幾乎每座橋下
都有被人遺忘的渡口,長滿寂寞
渡口,無言。似乎還記得對方
這岸木棉紅,對面也跟著紅
對岸苦楝落,這邊的夕光
也會呈現某種荒涼之美
橫渡的風聲,早已洗腳上岸
竹排,成了籮行遺棄的孩子
手挽著南鐵鼎圍
白茅和花朵
像散布在大地上的親人
它看慣風浪
知道水的淺深
潮起,潮落
陪伴它的
只有野草和春風……
掌紋里,心溪古道已走失
碑記越來越瘦,直到
長成保護名錄中的瘦金體
嬴弱古風,端坐村口
納涼。說廣府話。牌坊用茶湯療傷
星星多像藥丸
被溪水一一泡軟
懸壺濟世的人,從古籍破損處
走出來,在亭子里把脈
給村莊打止痛針。晚風很大
被我一再挽留,這時候
夜色濃釅,古道披上月光
用流水寫成絕唱
寫成江湖,一盞鄉愁
喝得越來越寡淡
如果愛有源頭,溯溪而上
那汪純凈,定然會有微光
日子在輪回中消散,隱秘
宛如水土流失的村志
只是,一陣潺潺的思念
會把你歸來的消息傳遍老地方
一條河流穿過我的身
沒什么,妨礙得了它
樵桑聯圍留下的疤痕
多像歷史的剖腹產
誕下一個濕漉漉的長句
在荷村墻腳,青苔里
南沙涌的潮水又漲了一次
晚風不咸不淡地播報
有人,把月光披上身
當作袈裟。鹽或者紗布
給大地的傷口療傷
一壇雙蒸酒,在神誕宴席上
吼著行酒令
至今還在故土的破損處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