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荒蕪（組詩）

◎應詩虔

[孤獨的經驗]

孤獨來，孤獨往。

在世界的另一面。

生活的意義

并不在意義。

而是生活本身的

寂靜清澈，一眼三千丈。

在這里，我沒有我要見的人。

也希望他們忽略我。

那些我失去的，

原本就不曾擁有。

大部分的時間，

我享受愉悅和孤獨。

對于孤獨，我想說說

我的經驗——

孤獨是白云，

遠望時才能看見。

[殘 墻]

半堵殘墻，

站在命運盡頭。

如果有堅持，

那是為了內心的荒蕪

——如果墻有內心。

愛涂鴉的孩子，

在墻上留下一只松鼠。

石灰脫落后，

松鼠剩下半只，

仍躍躍欲試，

想跳出這堵殘墻。

我反復打量，

這一堵無用之墻。

（也許墻也打量我）

像是兩個滿身傷痕的人，

憑借傷痕

一點點認出彼此。

[落入海水的樹葉]

大海太大，讓人誤以為

這就是世間的不朽。

落入海水的樹葉充滿欣喜。

沒有哪一邊更好，

在樹上，在風里，

還是翻滾的泡沫里。

掛起來的錨，在船尾出神。

樹葉輕輕搖晃，

看到大海盡頭的白云。

是白云發明了天際？

還是發明了錨的凝視？

白云盡頭有什么？

——一個海浪拍打另一個海浪，

一個海岸連著另一個海岸，

落入海水的樹葉

穿過朝陽的溫暖海岬，

進入了大海的不朽。

是啊，無限的遼闊即不朽。

[海涂灣]

他走下漁船，

跋涉在泥涂上。

身上有著不為我知的

另一種時間。

帶著滿身咸腥和疲倦。

我看著他身后，

大海奔騰。

海涂灣，并沒有海灣的靜謐，

但有生活的艱難。

他們追趕起伏的大海，

就像我們追趕

剛駛出站臺的公交。

并不為意義，

而是為了追上我們

必須獲得的

一些東西。

盡管，我們要的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