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希臘政治與社會初探》書評

彭云琪

（蘭州大學歷史文化學院，甘肅蘭州 730000）

1 自然條件對多數古希臘城邦的限制

地理環境決定人們的生產生活方式，通過這種特定的生產生活方式，產生了相應的社會政治制度和民族氣質性格。在許多學者看來，由于古希臘地處地中海東部，是由半島和群島組成的國家，半島多山，交通不便，海岸線曲折，島嶼密布，多良港，種種因素造就了希臘特殊的地理環境，因此成就了其發達的商品經濟和海外貿易。不可否認的是，地理環境因素確實是古希臘發展海外貿易和工商業經濟的優勢，但并不代表古希臘城邦社會的經濟特征是以工商業為主的。大大小小一百多個城邦國家里，工商業較為發達的也就是典型的幾個國家而已。希臘內陸多山，交通不便，各個國家很少聯系。故在希臘本土，各個城邦國家很少商業往來。同時，這些內陸國家為自然條件所限，只有耕作農業，不可能向海外發展貿易。良好的港灣和海岸線自然也不是古希臘每一個城邦國家都具備的，“這在希臘半島，只有雅典、科林斯、麥加拉所處的地理位置具備這些條件。但在半島的西海岸，海岸線淺而平宜，沒有合適的港灣。因此，在整個半島的西部，沒有出現商業比較發達的國家”。雅典、科林斯、麥加拉畢竟只是眾多城邦國家中的寥寥幾個，它們的工商業發達，并不代表其他的城邦國家也是如此，有的國家甚至都沒有商業，多數城邦國家的公民依舊是以耕地為生。如果我們只看到了工商業和海外貿易較為發達的幾個城邦國家，而對其余的更多的以農為本的城邦國家視而不見，似乎就犯下了以偏概全的毛病。

2 希臘人對農業和商業的不同態度

希臘人對農業和其他職業的不同態度同樣反映希臘城邦社會的經濟特征以農業為主。古希臘的思想家，在自己的著作里，時常提到“粗俗的技藝”“下賤的技藝”“卑陋的行當”。這主要是指手工技藝，有時也包括商業活動。在職業等級中，農業是最為體面的，也最符合“紳士”（kaloi kagathoi）的身份，它同其它所有職業形成一種對立，而商業和手工業則是低賤的職業。赫西俄德在《工作與時日》里認為海外航行從事商業活動既恐懼又討厭。柏拉圖在《理想國》中斥責手工業者：“他們的靈魂已因從事下賤的技藝和職業而變得殘廢和畸形，正像他們的身體受到他們的技藝和職業損壞一樣?！卑乩瓐D在其晚期的著作《法學篇》中，把他的理想國描繪成一個由5040 個農民公民組成的城邦。雖然柏氏所述是一個理想化的社會，但在這里，當時的歷史現實對他的影響是十分明顯的。亞里士多德是古代希臘思想集大成者，他在《政治學》一書中，系統地論述了他的重農抑商思想。他認為以農業致富，是順乎自然的，是值得稱道的；而商業是損人利己的事，應該受到社會的指責。通過以上幾種觀念的考察，不難看出希臘人認為從事農業是最體面、最高尚的。手工業者和工商業者通過一些手段去獲取“不義之財”，這是不“善良”的，也是不“道德”的，因此得不到人們的尊重。

3 古希臘的公民權利與重大改革

希臘城邦社會的經濟特征以農業為主也體現在公民權利和重大改革方面。公民權主要分為兩個部分，政治權利和經濟權利。經濟權利主要指土地和房產的所有權，經濟權利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政治權利。需要特別指出的是，這是公民群體的特權，主體階層是土地所有者。一個沒有公民權的自由人或外邦人，即使他通過經商賺取了大量財富，也只能租賃房屋，并不能購置地產。城邦作為一個公民集體，只會將這種特權授予自己的公民，外邦人和奴隸是被這個集體排斥在外的。公元前322 年，馬其頓將軍安提帕特在雅典扶植起一個寡頭政體，規定只有財產價值在2000 德拉克瑪以上的公民才擁有全部的公民權，大部分公民因此而失去了公民權。正如戈麥所指出的那樣，從寡頭政治的特征來看，這種財產限制主要是根據土地財產的價值而定，而價值2000 德拉克瑪的土地正好足以維持重裝步兵的社會地位。以上數據表明，雅典公民的主體是擁有少量土地的小土地所有者，小部分是富有的大土地所有者，極少數是沒有土地的平民階層。這個寡頭政體是一個以富有的大土地所有者為主體的寡頭政治，富有的大土地所有者是雅典的捐助者階層和重裝步兵階層。總的來看，雅典公民中的大多數仍然是以務農為生，維持生計，只有很少一部分在從事手工業和商業，因此工商業者階層很難與之抗衡。更為重要的是，公民所擁有的土地數量決定了他們的社會地位和政治權利，而不是賺取財富的多少。梭倫改革的主要措施或許能給我們更好的答案。在公元前7 世紀末和6 世紀初，梭倫所面臨的社會危機實際上主要是雅典的農業危機。執政官梭倫在如此嚴峻的形勢下進行了一系列改革。改革的主要內容是頒布解負令，廢除一切債務和債務奴隸制，禁止以人身作為擔保的借貸。同時，梭倫還頒布了“土地最大限度法”，禁止貴族無限制地占有土地。因此，梭倫改革主要是為了解決當時的農業危機，使農民擁有土地。梭倫改革實際上確立了公民的土地私有權。還有一項措施是根據財產的多寡，把公民劃分為四個等級，每個等級都享有相應的政治權利。從字面上來看，這似乎是一條偏向于從事商業和手工業者的改革措施，因為他們通過海外貿易等渠道獲得的財富是多于從事農業的公民的，但事實并非如此。等級的計算標準完全是按照個人土地的數量，或者說土地上的收成多少來劃分的。也就是說，個人擁有的土地數量越多，土地的收獲就越多，政治權利就越大。土地是和政治權利直接掛鉤的，所以這一條改革措施并不是在維護工商業者的利益。

4 舉例——斯巴達的經濟結構

還有一個比較典型的是斯巴達的內部的經濟結構。斯巴達地處伯羅奔尼撒半島南部拉哥尼亞平原和美塞尼亞平原，相對希臘其他地方，這里便于發展農業。斯巴達立國以后，階級矛盾和民族矛盾就一直很尖銳。為了有效地管理為數眾多的皮里阿西人和希洛人，斯巴達人的根本國策是要保持一支強大的軍隊。為此，斯巴達國家一方面對公民強化軍事訓練，使公民養成強壯的體格和勇敢耐勞的戰斗精神，另一方面，國家為了維持一定的兵源，必須防止斯巴達公民內部的貧富分化。斯巴達在公元前7 世紀，實行了萊庫古改革，措施之一就是對公民群體內的份地進行平均分配。這樣就使得每一位公民都能分配到一小塊土地，只要勤勞耕種就能維持生計。

5 古希臘農業經濟的作用

但是我們也不能完全否認工商業和手工業在希臘城邦經濟結構中所發揮的作用，它們確確實實存在，并且推動了民主政治的發展，只能說與農業經濟相比，它們的作用和特征還是較弱的，沒有形成與之相抗衡的力量。耕地需要農業工具，打仗需要武器，另外還需要衣服和其它家庭用品。因此，一定的手工業和商業的存在對城邦來說是必需的。我們應該看到：商業的出現并不等于有大規模的商品經濟活動。工商業在當時的經濟結構中所占比重不大，更沒有改變社會經濟性質。

6 結語

綜上所述，本文從地理環境、希臘人對職業的不同態度、公民權利、重大改革等角度出發，發現在古希臘，農業是社會的主要經濟部門，古希臘城邦社會的經濟特征是以農業為主的，即便是在工商業較為發達的雅典也是如此。商業的作用雖然不能夠忽視，但它從未取代農業而居于主導地位。因此，可以得出結論，土地是公民社會地位和政治權利的決定性因素；農業是希臘城邦最根本的經濟和政治基礎；希臘城邦社會的經濟性質是農業社會，而不是工商業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