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聲

幸遇書店

楊力

書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好的書籍可以滋養人的心靈，豐富人的精神世界。人與書的緣分，其實又何嘗不是許多值得人去閱讀和思考的故事呢？

有句話說：“書籍是人類最好的朋友。”而我想說：“書店是我最好的朋友。”

1981年，我離開小縣城去省城讀書，每個星期天，最喜歡去的地方就是書店。用一句比較形象的話說，我不是在去書店的路上，就是在從書店回學校的路上。

八十年代初，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遍神州大地，解除心靈禁錮的人們對精神文化產品的需求呈爆發式增長，而書籍就是那個年代很多人的心靈依附。第一次站在書店門前，我一個勁喟嘆：“省城的新華書店真大啊，不知道要裝多少書！”甚至心里還有點怯怯的，擔心內心世界干癟癟的我，會不會被書店這個知識的海洋接納。

事實上書店的包容性很強，它包容全天下所有熱愛書籍的人，一排排散發著油墨芳香的書籍，整整齊齊恭候著愛書人的眷顧。其中知識類書籍最多，像“五角叢書”，一套20冊，涉及了知識領域的方方面面，盡最大努力豐富了人們的眼界；各種外國名著也多，除了《一千零一夜》，很多名著在那個年代其實也很鮮見，像《安娜·卡列尼娜》《湯姆·索亞歷險記》《歐也妮·葛朗臺》等等。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除了剛剛興起的朦朧詩、知識類書籍和各種外國名著，熱度最高的還是被譽為“中國新時期文學一座豐碑”的周克芹的長篇小說《許茂和他的女兒們》。這部小說火到什么程度呢？舉一個簡單的例子：當時八一廠和北影廠都以最強的陣容，同時投拍了這部電影，創下了當今中國電影史上由同一部小說同時誕生“雙胞胎”電影的神話。

當時我很想買一本周克芹的小說，但口袋里只有10元錢，這是我一個月包括生活費在內的全部花銷，而且剛剛已經購買了半套“五角叢書”，我的計劃是分兩個月把這套叢書購完，如果此刻再買小說，恐怕這個月就會餓肚子了。既買不了又舍不得，權衡之下我就站在原地閱讀，我打算用一個月四個星期天，把這本23萬字的書讀完。

我在書店讀書的時候，父親打電話到學校關心我，兩周沒找到人。父親擔心出事，趕緊找到學校，才知道我整天泡在書店。父親感動之余，親自帶我去書店買了《許茂和他的女兒們》，還順便買了另半套“五角叢書”。離開時，父親要我轉身面對新華書店的高樓，突然說了一句很超然的話。他說：“讀書好啊，一個人的內心世界豐富了，再高的書店都在他的腳下！”

幾年后我畢業，回到家鄉工作，第一時間就去了縣城的新華書店。門店是小了很多，但各種書籍依然像磁鐵一樣吸引著我，我每月50多元的工資，一半要花在買書上。

第一次認識印象派大師梵高，就來自美國作家歐文·斯通寫的傳記《渴望生活》。我在書店排了一上午的隊，帶回家后徹夜暢讀。梵高用偉大的才華與苦難抗爭，盡管他沒有等到掌聲響起就告別了世界，但是，他用自己的勤奮和努力最終走上了人類世界的藝術頂峰。熱愛生活、執著堅韌，是梵高內心最崇高的信念，這不但對當時的我，就是當下，對年輕人也是一個很好的啟迪。

家鄉的新華書店一直陪伴著我，培養出了我看書閱讀的習慣。風風雨雨幾十年，難免有這樣的磕絆那樣的不甘，但只要捧著書本，情緒就會得到安撫，心靈就會安靜下來。當閱讀變成一種日常，逛書店就是日常最好的消遣。

今天，書與書店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每次面對它們，我就想起父親的話：“內心世界豐富了，再高的書店都在腳下。”雖然我離這個目標還遠，但與書相遇，與書店結緣，是我今生最大的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