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園記（外二首）

馬蕭蕭

一個用落葉洗手的人，她還能否洗出

十指蔥蔥的模樣？

偌大的收藏品市場，淘寶的顧客臉上

大都一如竹木骨雕、瑪瑙玉翠、陶瓷青銅

被生活盤出了一層幽光可鑒的包漿

間或有撿漏者，自以為淘到了貨真價實的

老時光。而我在這家琳瑯滿目的古玩店

卻把門口那盆開得正旺的鮮花，看上了

——那是我遺失已久的青春照

九寨溝的海

深山老林中這一百零八個海子，為什么

或蔚藍，或粉藍，或深綠，或淺綠

或絳黃，或靛青，或灰黑，或紫紅？

為什么明明是汪湖，甚至是個水池

卻要命名為海？

熊貓海，老虎海，犀牛海，臥龍海

蘆葦海，箭竹海，五花海，翡翠海……

此刻我內心留得的青山，黯然失色

私養的鳥蟲無一敢鳴——

神在。在暗處悄悄統計今日打卡的人

有幾個能認領到自己原裝的靈魂

美玉鄉的十二個村莊

我想隨秋風，潛入美玉鄉

唱經一樣，反復念唱

“美玉、吉巴、斜庫、茶西、俄龍

本益、烏比、卡扎、然仲

西雪、日雪、雪馬通……”

只因這十二朵格桑花的名字

如此異美、滄桑——

每一朵，都在笑對著

經幡噴彩，霜雪淬火，烈酒澆腸

高原之上，自有高音，更有知音

幾乎每拐一個彎

都能看到一群啃食的牛羊

像是從天上就近來留學的云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