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光與萬物背后（外二首）

王 妃

我們頻頻舉杯，仿佛生活值得贊美

我們熱烈交談，拋出正確的廢話

人類越來越擅長將鋼筋插入地球的心臟

風雨奈何不了前行的步伐

木質廊橋輕輕松松將人送到對岸

帶著醉意的人在橋上獨坐

在光和萬物背后是伸手摸不見的黑

旋渦制造的深淵和虛無

是拔劍四顧欲渡黃河冰塞川的

茫然和絕望

是黛玉在耳蝸里葬花

一遍又一遍

春天無辜，頭頂的海棠花開得正艷

我們回到了村里

確切地說

我們是回到了村子的邊緣

通往村子的路被一條在建的鐵路樞紐

切斷

工程現場鼎沸

挖掘機的履帶碾過荒涼的田埂

鐵臂幾乎掏空了

那曾養活我的一畝三分地

村子在喧囂之外沉默

那里尚有桂云嬸傳英嬸小國的娘……

蹲在塘邊洗菜的，靠在門上發呆的

仿佛存在村子里的古老物件

當她們走動，村子里才有了風

槐花的香氣飄進我的鼻翼

腦海里浮現她們年輕時笑的樣子

她們都記得我的名字

玻璃碎了

暴風雨終于得以平息

一扇玻璃門碎了

它日常光潔的外表

碎得那么徹底

我幾乎找不到稍微完整的

一小塊

它仍然保持著

蜂窩狀的

閃光的體面的外形

站在那里

穿著西服套裝的我

已看不出自己清晰的身影

有時候啊

死亡真的就像一場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