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在夢里,他們都在玩囚禁游戲。
他們每個人都甘之若飴,
作為反對者的我的本相,
才成了他們的敵對者。
在那個古老的房子里,
沒有人可以逃脫捆綁的繩索,
像被蟒蛇纏身時的呼叫,
無人能夠識別和諦聽。
夢的跳躍性給了一點幫助:
我大聲呼叫,我奪門而出,
他們的小型王國土崩瓦解,
我決定將這些發小送上法庭。
可他們仍然是不悔的高盧雄雞,
指揮者從眾,準備永不回頭。
這被催眠的提線木偶,
在房子里繼續著硬的事業。
不遠的竹林里奶奶正在挖筍,
她無法理解這些爭斗。
即便從這里望見那房子,
已幻化成西游記里妖的宮殿。
在花海的簇擁中,向美低頭
是唯一的政治正確。你不必
去暢想丑陋的世相,不必揣測
云朵模樣的變幻。所有的事物
都指向功利的虛無,只剩下
俯身的剪影,張貼在記憶房門的墻壁
霜的黑拳捶打在菊科植物的唇
容貌被摧殘的瞬間,伴隨著濡濕的情緒
在過道上攝影的人,努力修復
被更改的花蕊。像影子寫手在校正
一個孤絕的作家。無法言說的情節
在這一刻都盛放,伴隨著花期苦短的命運
它們是后裔已被埋藏在土壤的表層
讓歸來成為新的命題,你將暫時收起
花季的幕布,在新修建的棧道上漫步
去采摘寒莓,將它的鮮艷吞咽進食道
你的身體將記住這些顏色,縱使來年鮮花
不再進入視覺現場,你自己就可以漂染
在竹林中的小溪
他抱著我,站在一塊
隆起的石塊上
像在眺望小島的蒿草
荒涼的景象,在秋天
勾勒出六歲孩童的羞怯
面對鏡頭,無法展現出
自信的浮標。卻試圖
探測人心的水文
在秋日編織的綺夢里
膠片相機的像素,永遠無法
抵達當時表情的彼岸
他來自大上海,他在工廠
修補機器,讓潤滑油滴露在
齒輪的縫隙。卻無法修補
城鄉的裂縫。在八十年代的
和煦的陽光和笑臉,這為他
鋪就了回家的路
在九十年代的電視劇里
我看到了他的笑容在浮動
拿起那張還沒有發黃的照片
那時候我已走出竹林中的舊居
在快速膨脹的小鎮中,試圖復制
他那有別于鄉村生活的微笑
在一面鏡子前,學會了凝視
自己的眼睛。而今面對所有提問
我都不再會拘謹。不知這是否
是模仿的結果,還是一種
被喚醒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