懺悔

唐朝暉

獨坐

一點一點的光

把我拉進城市的黑色里

過去的那些女人

善良地微笑著

各自離開

關上一盞盞燈

閉上眼睛，不想看見

自己在黑夜里

像雨水一樣把夜

弄得很涼 很冷

再居長沙

影子藏在被人遺忘的表達里

投江的人，逆流而上

從碼頭旁的一口井里

探出頭來

街道里的陌生

轉上永遠告別不了的一條路

一條被死死堵死的胡同

挖

我每天都在挖

為天上的星星挖

把樹種進去

我每天都在挖

把樹種進去

紀念一顆升上天空的星星

我每天都在挖

舉起的鋤頭

挖出的土

星星的眼淚凝結在樹的傷口

懺悔

請原諒一個人，請寬恕一個人。

他把河流的纜繩，拋進岸邊的花叢。

船靠岸，雨下了一個月。

船驚到了一灣搖晃著的花瓣。

水暗暗地打著節拍，

靜坐在一束生根的花樹前——

泥巴斜著身子，不接受納垢的影子

童年的村子里，依舊有父親

和母親

父親今年也聾了

父親三十多歲

在田里干活

住在大山里的七奶奶對父親說

昨天晚上沒睡好

一些鬼不斷地在跟我說話

父親回她：

你聾得連打雷都聽不到

還能聽見鬼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