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真的過去了（外一章）

◎瘦水

當陽光打開自己，窗外的遠山也打開了。有鳥飛，山的主人就出門了。這世界被喚醒后，最忙的是五月的菊了。花開花落，開了一宿，而早上菊已歸家，歸山，歸到菊的大家里。

我聞菊香，只有菊在長夜里生活，努力發出一點聲響給主人，讓主人知道夜的浩瀚。一朵菊的訴說是可能的，讓一個人在一夜之間變得明亮而又干凈，心存溫暖和感恩的人是完全可能的。

對面走來的山里人，早已將夜忘得干凈。他們朝我走來，帶著大山的清涼，帶著火星的溫暖，我看到露水不斷敲打心底。

終于像菊一樣，站高了一點，敦厚了一點，清醒了一點，和你，至愛的，走近了一點。

烏鴉

說是一只烏鴉發話了，那屋檐的深處咕咚一聲，說是羽毛掉進了一條夜的縫里。

一個人正在急于和烏鴉交談，他的敲門聲很像一位古人。黑夜嘟噥著。烏鴉嘟噥著。

而我卻沒有話題，我只是失眠，眼睜睜地看烏鴉飛翔，自己卻在臥榻上輾轉反側。我多像烏鴉的影子，零亂，燥熱，深沉，靜寂。我很想把烏鴉掛起來，可我意識是清楚的。我知道這夜是白晝的一部分，我是飛不起來的飛翔的那一部分。

如果大清早聽見喜鵲叫，那只烏鴉已經變成喜鵲了，白的，看見烏鴉遠遠地叫，帶著失眠給我的空想。那是消耗人的，那是一只烏鴉在早晨變成喜鵲的過程。